这是夏蔚来第一次离家出走。
年仅十六岁的他也有不少烦恼。
考试失利、和同学说不上话、没钱买皮肤......
但他没想到,原本还算相敬如宾的父母,会在他刚回到家的时候大打出手。
他的父亲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那女人就厚着脸皮带孩子上门要父亲给个说法。
等夏蔚来好说歹说送走父亲,满地的狼藉和掩面哭泣的母亲让他不知所措。
母亲哑着嗓子低声骂着:“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
“来来,妈妈累了,这里你收拾一下吧。”
夏蔚来顺从地拿过来扫把和簸箕,把垃圾打包起来,又挽起袖子把地拖的干干净净。
当他看到在浴缸里割腕的母亲时,脑子里“嗡”地一声。
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夏蔚来一脸木然地坐在长椅上。
父亲的电话打不通。
过了不知道多久,母亲终于脱离了危险。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母亲看着夏蔚来酷肖自己的脸蛋,喃喃道:
“来来,你可一定要听话啊,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夏蔚来都会被这个噩梦惊醒。
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母亲死死地攥紧他的手。
就像是溺死的人在抓紧身前的一根浮木般,“妈妈只有你了。”
妈妈的话整晚都会在夏蔚来耳边响起,有时候他熬了一宿,第二天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学。
随后,爸爸打来一通电话,宣告了要和妈妈离婚的消息。
夏蔚来真正的梦魇就此到来。
妈妈每次都会在他熟睡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当夏蔚来发现房间里形同鬼魅的妈妈时,她又会发出凄惨可怜的呜咽。
“来来,妈妈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这种日子,夏蔚来坚持了一个礼拜。
再后来,妈妈的行为越发偏执可怕。
她甚至会故意看着夏蔚来的脸,喊着他父亲的名字!
“震华啊,我做了你最爱喝的薏米粥,你多喝点。”
夏蔚来在这种扭曲窒息的环境里,渐渐滋生了逃离的想法。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那晚起初,妈妈久违地恢复了正常。
吃完饭以后,她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夏蔚来走进卧室。
夏蔚来靠在床头打游戏,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夏蔚来睡得很不踏实。
迷迷糊糊中,他依稀感到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伸手一抓,竟是一种滑溜且柔韧的触感。
他一下子就醒了。
一张惨白的脸孔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妈妈不知道在他床前看了多久。
她说:“来来,妈妈只有你了。”
这句话成了击垮夏蔚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尖叫着,同时慌不择路地冲出了卧室,一把拉开了房门。
当时是9月25号凌晨四点半,身无分文的他只能钻进一间公共厕所里。
他在厕所隔间崩溃地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他就蜷缩在隔间的一角睡着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云城的撤离公告在大街小巷响起时,夏蔚来错过了最佳撤离时间。
当他悠悠醒来,眼前是一个空空荡荡的云城。
距离他最近的建筑物,就是他曾经和妈妈一起逛过无数次的商贸大厦。
他沿着电梯一路来到七楼的旋转餐厅。
以前和父母一起来这里吃饭时,他最喜欢在饭前点上一支香草冰淇淋。
而妈妈也只是一边说这样对肠胃不好,一边溺爱着让他得偿所愿。
夏蔚来径直走到空无一人的后厨,在臭气熏天的厨余垃圾里,他勉强找到了几个带着包装的过期面包。
饥肠辘辘的他再也没有了挑食的毛病,三两下就把面包塞进嘴里。
他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手机更是落在了家里。
尽管夏蔚来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
应该,不会发生比待在妈妈身边更可怕的事了吧。
没过多久,夜幕降临。
整个七楼只有夏蔚来一个活人。
他填饱了肚子,用一个捡来的矿泉水瓶接了点水喝。
周围的环境,都被浓重的黑暗浸泡着。
夏蔚来只能看清三四米之内的东西。
他躲在柜台后面,打定主意天一亮就离开大厦。
随后,他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