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船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吴鬼忍不住问了句。
其实他身上也有一股味道,赖莎莎身上的香水味,砍破头颅溅到的血腥味。
两者混在一起,越闻越像臭鸡蛋在罐子里炸开的味道。
这股味刺激得短袖男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擦完鼻子以后又放了回去。
“死了一个,看上去好像是被人报复。”
“人,还是鬼?”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短袖男言之凿凿地说。
如果世上有鬼的话,凭他干的那些亏心事,早就被鬼杀了一千次了。
吴鬼点点头,想说他们就在去往鬼门关的船上。
但既然短袖男不相信的话,他也不想浪费口舌。
“你想跟我说什么?”
“那个——”
短袖男不经意地向老人瞟过去一个眼神。
“你和我联手,咱们夺下这条船然后轮流划回去。”
吴鬼不禁想到,这个人之前到底是干嘛的。
怎么跟个土匪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短袖男就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吴鬼微微一愣,一回过头,老人嘴角向下一撇。
哦,这老头都听见了。
短袖男冷不丁地从床上睁开眼。
这里——
当他从卧室走到客厅的时候,这才看到自己年过古稀的双亲。
他的父母结婚比较晚,而他又是家里唯一一个孩子。
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初中的时候,他和班里的同学打架,直接把对方打进了医院。
父亲卖掉了房子来赔偿医药费。
母亲则跑去收废品。
被学校开除的他整天泡在网吧,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久而久之,认识了一些道上的人。
第一次放贷的时候,他拿到了两万块钱的提成。
当时是07年,两万块钱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他从那沓钱里面抽了几张大吃大喝。
他在酒店泡浴缸的时候,他爸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一条腿没了。
等他赶到医院,医药费加疗养费正好两万。
他当时就冲进病房大吵大闹,把亲爸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他爸喂饭,被他连碗带饭盒摔了一地。
这件事发生后,他爸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妈也检查出了心血管疾病。
他赚的钱,都用来给他们填窟窿了。
后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就雇了一伙人,把他爸用水泥罐活埋了,扔进了海里。
而他妈被那伙人吓疯了,直接住进了精神病院。
他好不容易才买通了一个护士,大半夜偷偷溜进他妈的病房,打了一针不知道什么药。
第二天,那个护士就离职了,他妈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十二小时以上。
而现在,他看着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这两个身影,第一个念头不是闹鬼了。
恰恰相反,他在想,如果他们把真相说出去,他该怎么办。
“家兴啊,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家常豆腐。”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郝家兴如梦初醒。
他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起被绑在了椅子上。
而在他的面前,正摆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黑煤块。
黑中带着一点火星子,离近了看,还有煤渣子簌簌掉落。
郝家兴急得连忙摇头,他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看到他一口都吃不着,伤心得直掉眼泪。
枯瘦的老手直接抓起一颗煤炭往郝家兴嘴里塞去。
上百度的高温立刻把郝家兴的嘴巴烫烂,他的口腔冒出了阵阵白雾。
娇嫩的嗓子眼根本承受不了火炭的炽热,他被烫得浑身颤抖,却又根本挣脱不了。
一颗、一颗、又一颗......
这汹涌的母爱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把郝家兴从里到外都烧成了一块焦炭。
就在这时,沉默的爸爸看见儿子被烫成了这个样子,贴心地送来一杯冰盐水。
妈妈心领神会,不顾儿子的耍赖,将杯子贴在儿子冒着白雾的嘴巴上。
“呲——”
冰盐水下肚以后,郝家兴终于不再反抗。
他老老实实接受父爱和母爱的喂养,陪伴在他们的膝下。
当船上的人们再次看见他时,他的那张脸已经被烫的面目全非。
他的体表是一种诡异的褐红色,看上去就像一颗熟透了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