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密成走时，他的视线穿过高起的围墙，见到了无际的天。

那天使他有些不安，它或粉或黄，阳光掺入无色的云霭，构成了暖色却压抑的景色，现在应是上午，太阳却还是死气沉沉，散发着有气无力的光热。而不远的天边，一道极长的裂隙挂在云边，其内部向外露出几道不详的黑气。

“到了。”密成开口。层层护卫之下，他看到一座戒备森严的楼阁，楼阁一共五层，呈三角状排列。他听到了怪诞的笑声，但密成似乎不以为意，带他上了楼。

“岁姑娘，人我带到了。”密成行了揖礼，留下他一人，而那岁姑娘，仍然自顾自忙着，靠在椅背上，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戮源…是，你就是戮源，你以后就叫戮源。”岁姑娘从椅子上站起身，这分明一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老人，叫她岁姨娘都算叫年轻了。

她一脸的褶子，与她穿着的破烂流丢一口钟正相衬，那褶中幽幽如蓝色鬼火般的眼睛竟闪着泪光，盯着他。

“你，记得我么？”岁姑娘问，但戮源的回答让她有些失望：“不认得。”

“不认得好，认得事就不成了，但你得认得她，”她转过身去，指着桌上刚雕出的女性躯干说，“你若忘了她，可就是真的负心郎了。”

戮源如堕云里雾里，摸不着一点头绪，自己确实一人都不认得。

“手。”岁姑娘说。他把手递过去。

“这戮泉便是你四肢的经脉，机关是你的骨头，血垢是你的皮肉。”岁姑娘细细地说，递给戮源一块铁木，“握住，使劲。”

“咔嚓！”那铁木一下断了，碎裂了开，这劲力让戮源本人都有些吃惊。

“是了是了，这次成了。你…若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岁姑娘绽出如纸团般的笑容。

“我是什么？”戮源抓紧问。

“你是我做的，用戮泉做成的戮源奇偶，是为我们大密所做的。”

“为何我会在这里？”

“你，”岁姑娘呵呵笑着，指向窗外的天穹，站起身来，“大密已完了，但…我们有你，就绝算不上毫无胜算。”

庄严的天穹带着肃穆与萧杀，乌云开始浸染天地，像是要吞噬地上的生灵。此楼为高处，从此俯瞰，可见穹顶下的古城，它带着人们的尊严，虽渺小而仍立于天地之间，为自己的微小而活下去。

“走吧，去见见一人，她思你想你很久了。”正说着，岁姑娘拿出一套衣物，递给了戮源，待他穿戴整齐，一同走出了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