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仕廉带着一干人离开后,李家这破落小院就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长寿老兄啊,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牧野哥哥,不知你家弟弟有无婚配?”
“牧之这孩子,我小时候还抱过他哩!”
“安露姐这下是熬出头了,有这小叔叔,你以后回娘家都能硬气不少了!”
...
一堆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全都忙着进了李家小院,带着些腊肠土鸡之类的东西就要来庆祝李二郎这位新里长。
父兄母嫂都不怎么待见这些势利眼,但李牧之却在小院中与众人聊了片刻,同时让大侄记了这些人送的礼与名字,在此期间,他们也谈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等那些人走后,大哥李牧野叹了口气,“之前可见不到这些人。”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李牧之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只笑道,“在势利眼里,他们也算是跑得快的那批了,不是吗?”
“可二叔,我们干嘛要对那些墙头草好呢?”
大侄子李孝恭有些疑问。
“墙头草跟雪中送炭的人当然没法相比,但这从来就不是什么单选的选项,有些时候也免不了用这些家伙。”
李牧之嘱咐一句,“大哥,把这些年帮过我们的那些人记成册,这几日便先忙着这些事情吧,田里的事情找些人帮忙割了就是。”
刚才从黄三郎身上收割的十两银子被李牧之拿出其中五块,随后他再说道,“听闻嫂嫂是上过私塾的,尤善数论,既然如此便由嫂嫂来掌账库,无论吃穿用度还是送礼请客都请记在账上,咱们也该学着那些大族一般了。”
“叔叔说的极是!”
嫂嫂秋安露很是开心,她娘家是珐琅镇安备村的,虽称不上是什么阔绰的大族,也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那种,因此族中子弟俱是上过私塾的。
李牧野就曾是她的同学,两人一来二去互相生了情愫,后来秋安露不顾娘家反对嫁了李牧野,日子虽清贫,但秋安露却觉得生活幸福美满,毕竟丈夫温柔体贴,孩子聪慧喜人,家中二老也都是平和讲理的。
直到李牧野中了蛇毒萎靡不振...可谁又能料到这之后家中的小叔叔回来,还学了如此大的本领呢?
秋安露拿出自己装首饰的小盒子,将五块银饼放了进去,此时李牧野与李牧之都见到了那空荡荡的首饰盒。
李牧野觉得心中有愧,而李牧之则开口说道,“房子的事情还得耽搁一阵,但咱家身上的这些行头该拾掇拾掇了,哪天大哥带上嫂嫂,去镇里买些衣料,顺带给母亲跟嫂嫂也布置些首饰。”
言罢,他又排出了五两银子,同时对大哥戏谑说道,“这个就不记账了,但得给我花干净。”
“嘿,花钱又不是什么难事!难不成还能给你剩下多少不成!”
李牧野这大哥的心中也有些感动,他还记得自己这弟弟开窍很早,在以前他总觉得弟弟要比自己还成熟...现在看来仍是如此。
“叔叔,这倒不必...”
嫂嫂还想劝上几句,但这时老父李长寿出声道,“听牧之的,你们身上没些东西,不也是给牧之丢脸嘛,至于什么花钱不能太大方得存着些的道理,这浪荡家伙能不知道?”
...
等吃了晌午后,嫂嫂便合计着要将这些钱用作何处了。
“咱家三十七亩地,其中两亩是各种菜现在收不了,剩下三十五亩找些佃户帮忙收割的话大概是一亩五文,寻上五个踏实肯干的人来,一两天也就好了,拢共一百七十五文。”
“当初牧野赶考时,曲家的曲二爷赠了二两银子做盘缠,如今无论如何也该还那银钱才是,...”
李家人开始照李牧之的计划来行动了,早在昨天,他就脱了那身盔甲让家中人知道自己是从地狱里走过一遭的,所以这里也就无人反驳他的想法了。
这时李牧之对嫂嫂说道,“这曲二爷是?”
“是曲家老太爷新纳小妾的孩子,如今十六岁了,比你小个五岁,帮了咱们很多忙呢。”
大哥李牧野抢先说道。
“与曲家其他人关系如何?”
“很不好,那小妾原是个风尘女子,生了曲二爷后就被老太爷的几个夫人逼得自缢了,老太爷死后,这曲二爷更是被排挤针对,有时我都觉得那些家伙太过分了。”
“既是如此,那嫂嫂怎能只还银钱,搞得像是大哥稍稍起来了些就忘记了从前的朋友一样,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买些值钱的物件回赠才是,不能伤了朋友的心。”
李牧之如此说着,而嫂嫂秋安露赶忙点头,“叔叔教训的是。”
难道说,秋安露这种阔过也穷过的人会不知道这些粗浅的人情世故?
自然不是,她之所以要说出这句话,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在试探这位叔叔。
她在这之前毕竟不认识李牧之,不清楚这位叔叔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