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通合宅顿时血流成河,哀号遍野,俨然成了一座修罗场。
眼见这张大网越缩越小,老僧人高举双手,右手更是死死攥紧佛珠,呐喊道:“我佛超度冤魂,何罪之有啊!”他知道这没有用,但这是他能做的唯一法子了。
不论老僧人如何呐喊谴责,回应他的,只有明晃晃的刀光和刀刃刺入身体的闷响。
“算老衲求求你们了,高抬贵手吧!”老僧人绝望匍匐在地,试图唤起这些士兵的最后一丝良知。
旅戈军们的动作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沉滞,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不远处的李司丞。
李长平深呼口气,吐道:“继续。”
姚安能身子前倾,那只想要抬起来的手,又在一声叹息下,放了回去。
唐敬漫步在这张大网的边缘,眼神一次次扫过网中奔窜的鱼儿,试图揪出那条恶鱼。
终于,唐敬目光聚集在了一位僧人身上。脚步后挪,眼神左右漂浮,神色略有慌乱,手里的佛珠微微颤动,似乎想朝着某处逃去。唐敬对贼人的行为神色有着很强的直觉,这是五年不良帅沉淀下来的经验。
他端起手弩,不过转眼之瞬,箭矢已嵌入了那位僧人大腿。唐敬不顾其痛苦的凄喊,上前捏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起来。
“这明显是唐人啊。”张宪见这僧人皮肤白皙细嫩,不缀半点胡茬,长的比女子还俏,怎会是胡人?
唐敬道:“张兄,谁告诉你,突厥人就没有唐人同伙了?”唐敬忽然想通了一点,为什么一定是突厥人落发为僧?就不能找几个信得过的当地僧人吗?
毕竟突厥人在长安潜伏太久,暗地里应该发展了不少长安当地线人。
不过这僧人长的娇娇嫩嫩,很难相信突厥人所找的线人,但比起外观,唐敬更相信自己多年来培养的缉拿直觉。
“你想去哪?”
“我...我...”这位僧人立马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响头:“我也是被逼的,那些胡人抓了我的爱人,我只能帮他们做事。”
唐敬右眉一挑,这年头,和尚也谈情说爱起来了?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说罢,唐敬将障刀狠狠插了和尚的大腿根旁。
这僧人遭不住威吓,是是非非,倒葫芦般全招了。说先前有位贵人家眷来寺里求平安,结果看上了自己。二人私下约会数次。她身材雍容,神色蛊魅,一时没把持住,破了戒心,食了禁果。
“不巧的是,我们被一位胡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吃了将近三年......直到方才主持来此超度时,他找上了我,还胁持我的爱人,逼迫我把一位女子带到寺外的一别柴院。我真不是有意作祟啊!”
唐敬无暇在意这和尚的私事:“他们让你捞的女子在哪?”
小和尚指了指不远处的枯井:“就在那里面。”
张宪旋即恍然,这个井亭被乔装成了一副废弃模样,无论是积灰还是破损,都无可挑剔,因此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不禁感慨突厥人的狡猾。
于是迅速带人把井口上的东西搬开,里面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到。张宪叫来姚安能和几位旅戈军,用绳子捆住姚安能腰部,将其缓缓送去井底。
姚安能手持灯笼,俯身一看,发现地上铺着一张黑色宽布,一掀开,下面果真躺着一个碧色长衣的女子,赫然是王韫秀。这突厥人当真是狡猾,井底漆黑无比,盖上黑布后,若不下来查验,根本无法察觉。
姚安能将其横抱而起,叫嚷一声后便被缓缓拉上井口。姚安能小心翼翼地将王韫秀摊在地上。李长平把颤抖的右手放在王韫秀的鼻梁下,发现还有呼吸,松了口气。
“把他送给司内最好的大夫。”以防万一,李长平决定亲自监督此事,他扫了一圈满地尸身,高喊道:
“突厥人在此肆意杀戮,我等平息暴掠,众位可有异言?”
“一切皆听司丞之言!”在场之人异口同声道。这样一来,既不留隐患,也把脏水全泼给了突厥人,再好不过。
处理完现场之事,李长平还让人巡视一圈,确保没有活口后,便准备率领旅戈军回了平靖司。唐敬忽然喝住了李长平,道:
“等等,能把王韫秀身上的衣服和饰品脱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