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来我遣人细查，竟是唐帅在中斡旋。如今平靖司竟能越过大理寺等部门直接调用你，可见太子麾下的平靖司藏的秘密很多啊。”

唐敬饶有兴致，双手交叉合拢，抵着下巴：“看来慕染姑娘洗去你脸上占据许久污渍，给心底的野心腾出了空间啊。”

从监狱征调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李琮竟对其中事情掌握的如此了当，可见恢复容貌的李琮无疑是对皇位有了摘心。

毕竟李亨的之所以能当上太子，就是因为背后太干净了，而李琮和李亨别无二般，除了面貌缺陷，完全符合要求。

李琮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副面孔，这面孔娇嫩并无半点须髯胡根，宛若一个女人的脸，但上面依然爬了些许犹如水草般的浅痕。

就如李琮所言，自己还差一个疗程。

他抚着自己脸颊：“不得不说，慕染姑娘的医方天下无出其右。我本已死心，要不是她的出现，我恐怕只能老实地当个庆王了。”

“你找不到她的，放弃吧。”唐敬道。

李琮道：“我可以给你一个线索，一个独眼狼的线索。”

唐敬眼神一闪，李琮的条件开的无比诱人，抓住独眼狼无异于半只手抓住了边防图。

“皇室之中，卸磨杀驴的还少吗？”人心不可揣摩，尤其是皇室，最为腌臜。

李琮微微一笑，看向桌上的面具，道：“摘下面具，道出我的野心，这诚意还不够吗？”唐敬眉头一扬，李琮这是抛出橄榄枝了。

但转念一想，唐敬很快意识到了不和谐之处：“我是怎样的人，庆王会不知晓？就不怕哪一天我亲手把你斩了？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把极具思想刀刃。像我这种人，结局往往都是狡兔狗烹。因为你们只需要下级的獠牙，不需要思想。”

李琮道：“此言不假，但结局未必是兔死狗烹，只要你安心当个不良帅，我不会对你出手。”

唐敬发出讥讽的笑声：“你觉得皇室之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只能相信。可别忘了，你为何会是死罪之身。你斩杀上级，以吏杀官，生犯十恶。若有人从中阻拦，单凭一个李亨，恐怕无法特赦于你。”

李琮这话的意图很明显，你不说出慕染的下落。届时我横掣一肘，李亨就算是太子，也救不回你。换句话说，就算我不出手，李瑁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这样一来，你想要活命，就必须有我协助。这是在用唐敬的性命威胁。

唐敬发出充满讥讽意味的笑声：“庆王啊庆王，我承认你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死囚而言，都无法拒绝。但你忘了一件事：倘若我不告诉你慕染下落，你连皇位的门槛都摸不着！”

只要自己不透露慕染的行踪，李琮永远无法恢复容貌，一个容貌不全的人，拿什么去争夺九五至尊之位。

李琮面无动容，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我最多就是不登皇位，当一个庆王活得一样潇洒，毕竟没有皇兄会对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出手。而你，就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早就是条烂命了，死不足惜。”

不止是李琮在赌，唐敬也在赌。李琮在赌唐敬活下去的渴望，他在赌李琮的野心，他在赌本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却因容貌不当而拱手相送的不甘。

如今争夺龙椅的条件近在咫尺。他在赌，赌李琮不会轻易放手这道来之不易的曙光。他也不相信，一个看见曙光的人能轻易做出重回暗黑的举动。

唐敬终究是赌对了人性。

李琮闭上双眼，沉思许久，吐道：“修政坊，具体的位置要靠你自己。”

唐敬没有片刻犹豫，起身离开。李琮看着唐敬离开的身影，缓缓带上面具，走至门口，看着远去的二人二马，叹息道：

“你让人在长安暗中搜索，看能不能找出慕姑娘。”

李琮不确定唐敬会不会告诉自己慕姑娘的下落。不在乎性命，在别人口中说出，他兴许会怀疑，但对于十三阎王来说，他不得不信。

唐敬的生死他不关心。他只关心慕染的下落，只关心自己能否拿到皇位的争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