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5年8月9日（八月初九）

燕洲大学堂公开课。其实，年初燕洲大学堂就就改名燕洲大学。新设立了医学、法学、刑案学、农牧学＆生物学、医学、物理、化学、数学&会计、国学&史学、商学、工匠&机械&冶金、艺术、钱号货币等学院，开始了百花齐放的时期。

今天是个辩论的日子，由司业杨立仁、参政贾增烈主持。由于历史的原因，各学院的院长目前仍由五院甚至各部尚书兼任。而宝玉则被奉为大宗师。

辰时四刻，辩论开始。

贾增烈首先宣布会场纪律：“本次辩论由燕洲大学主导，所有在场众人不可进行人身攻击，不可凌辱谩骂，不可暴起伤人，不可违背律法。我燕国律法，为国民尊严与公平正义而设，所有人，包括制定律法的皇族家人在内，都在遵守律法。”

杨立仁：“各位先生、学子不要大惊小怪。皇上曾经下令严惩海齐一家人，这就是案例。所以，放开了讨论，就事论事即可。”

贾增烈：“现在开始第一辩题---何为天子&人皇。欢迎大家畅所欲言。请每一位辩论者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再说论点论据。”

杨致远第一个举手并站了起来向所有人作揖致意：“吾乃太岳省临清府杨致远。吾的观点是天子非天子，人皇是人皇。”

杨立仁：“小杨先生，这倒是个新鲜论点。请开始你的论述。”

杨致远：“自这天下有王朝以来，帝自称“天子”，认为自己的权力来源于天，是上天委任于人间的代理人，受天命约束。这其实是一种礼法与道统的逻辑谎言。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身边的主子就是天，至于高到皇帝那个位置，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为何？因为不读书，不识字，更无机会读书识字。天下自有国家起，贵族就掌控了文脉传承。后贵族没落，国废分封，拥有大量土地的商贾和官员融合，就有了世家大族，这些人继续掌控文脉传承。那么作为上天之子，法理上拥有天下，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注意，是‘莫非王臣’，不是莫非王民。这也就是说，贵族世家承认国家政权主权属于皇帝，而民不属于皇帝。皇帝是天子，皇帝应该爱的是臣，不是民，不是奴隶、佃户。官员选拔，采用的是九品中正，家世越显，官越大。至于小民，能不一个吏员就不错了。某地有了天灾，那是皇帝无道；某地有了人祸，那是皇帝无能。这些贵族世家会天天叫嚷着让天子垂拱而治，把权力让出来，皇帝做个泥塑之物即可。可他们做错了事，皇帝要北黑锅。”

贾增烈：“小杨先生，我同意你的观点。你继续！”

杨致远：“何为人皇？人皇乃是全体国人百姓之皇帝，非贵族世家之皇帝。皇帝的权利来自于万民的认可，非世家贵族之代表。民为重，社稷次之，君最轻。是谓燕帝为人皇，燕国律法为国民尊严与公平正义而设。我燕国皇帝自曲村而起，灭土匪，收难民，兴修水利，人人温饱、有衣有房。收天郎，灭柔然，吞草原，国有宁日，民得安居。此为民之政也，此仁义之政也！”

杨致远讲完，就在主席台旁坐下。

杨立仁：“可有不同观点？”

“学生济北省汉阳府李稚归，有不同观点。学生以为，皇帝就是上天之子，是上天派下来统驭万民的。万民愚昧，不可教化，也不必教化。天子发号施令，官府听命治理即可。”

杨致远：“敢问，这天命应该归谁？”

李稚归：“自然是德才兼备者居之。”

杨致远：“敢问这天下自称天子者几人？德才兼备者几何？”

李稚归语弱：“南方5国君主都自称天子，天下自称德才兼备者不知凡几。”

杨致远：“上天如此多的子嗣，争取夺利，裂土建国，是为了让天下人受苦吗？如果上天爱民，为何让万民受苦？如果上天不爱民，要天子何用？”

李致远：“这个...这个...吾无言以对。”

“老夫济南行省济源府苏南禾。”众人一起侧目，这不是齐国的国子监祭酒嘛。“杨小子，老夫认为自古有之便是天道，传承不绝便是天道。国有天子，便是天道。天子统驭成民，自古就是天道。人皇，未曾闻也，燕国仅见！我燕国人皇应复称天子，以安天下学子之心，以为天下文脉之望。我中原文脉，不可断绝，天子之令，当行天下。”

李致远狂笑：“哈哈哈哈，老先生此论何其可笑！”

苏南禾：“老子之说，乃是传承。百代祖先皆如是。尔敢背弃祖宗乎？”

李稚归等人开始帮腔：“尔敢背弃祖宗乎？”

李致远继续狂笑：“敢问，天子之名往前，何人为祖，何派有宗？汝等之言，是否背弃了更久远的祖宗？”

李稚归一甩手：“你...你...强词夺理。哼...岂有此理！”

李致远作揖：“请苏先生解惑？”

苏南禾：“周秦以来，皆如此。存在即天理！”

李致远：“周秦之前呢？可有儒家，可有分封？”

苏南禾：“虽不见于典籍，想来自是有的。”

李致远：“如何证实？”

苏南禾：“无法证实有！也无法证实无”

李致远：“所以先人们只能作一些神话故事于史书之上？敢问史上，先人们茹毛饮血可当真否？”

苏南禾：“可当真！”

李致远：“如先人们茹毛饮血可当真，岂不是连你家过去的家奴的生活都不如？曾经的家奴，如今的雇工，饿死病死的概率，可比野人的茹毛饮血要低太多了。何以能有宗法，何以能得天道，何以出天子？”

苏南禾：“吾不知！”

李致远：“吾告诉你。此由愚昧野蛮而至部落，由部落战争而有国家和奴隶，再有万千小国混战，进而产生权力与贵族，有了国主，有了世家。为了保证自家地位，就开始编造故事。对否？”

苏南禾不答。

李致远继续：“每一位开国天子，都有什么神话故事傍身，有伟岸形象，如什么隆准而龙颜、神光乍现、香气逼人、有龙伏其母身，等等，不一而足。对否？”李致远不等苏南禾回答，“他们在怕什么？他们害怕贵族世家造反，所以要找理论依据，糊弄人的也行。他们更害怕贵族世家将小民逼急了，从而天下大乱。如果有上天旨意，上天也爱民，万世一系就好啦。何来的改朝换代，何来的治乱循环？可见，没有上天的旨意，没有上天之子。只有人群中的君子，只有生而为人的帝皇。是谓人皇。苏先生，何必有虚伪之人辩解？诸位，何必为虚伪之人辩解？”

苏南禾无法辩解，直接呆坐于位置上，不再发一言。

李稚归：“那燕皇陛下的飞天，怎么说？万千军中儿郎都说亲眼看到过？”

就听得一个声音从很远处传来：“朕，非神。朕也是人！因为修炼了一种功法，朕可以飞越起来战斗，仅此而已。这非奇遇者，不可得！朕只做人皇，燕国只有人皇。此条，写入燕国律法。后世子孙不可著伪造神。”

李致远：“皇上有一言，燕国律法为国民尊严与公平正义而设。所以，皇上是万民的人皇。本人论述完毕！”

杨立仁：“记述好。将此间言论编入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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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增烈：“今天第二个题目，何为格物致知？”

“本人黎开源，雪月省凤凰府人氏。”黎开源，黎青河之子。“敢问司业，敢问参政，我等要论的是书本学问，还是大道至理？”

白连捷在下面有些懵懂，就发问：“小子，何为书本学问，何为大道至理？”

黎开源：“我家乃是水工，吾更是几乎走遍燕国的大小河流。吾信奉实践出真知。这格物致知，是推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吾认为‘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万事要躬行’。抱着几房间的书过日子，只是掌握知识，并不掌握真理。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白连捷：“尽信书不如无书，何解？”

黎开源：“不读书的人，容易上读书人的当。读书太多的人，容易上了书本的当！”

此论换来全场大笑。

白连捷：“老夫请教。”

黎开源：“比如这《天地史册》，也算是浩瀚。可世间鬼神故事着实不少，许多解释不清楚的，就往鬼神之说上靠。实在不行，就编造。当然，这不是我们这些后人的问题，是前人就这么写的，我们无从考证，只能是他们写什么，我们就信什么。这就很容易上了书本的当。

比如说燕国灭柔然之战，有天狼吞日，对吧？要是在史书中，这是得上天之助，皇上有神力。可这天象，全天下人同一天看到，为什么只帮助燕国，不帮助柔然，也不帮助晋国、凉国？”

苏南禾：“小子，你说这是为何？”

黎开源先小声的说：“吾向大家透露一个秘密”等等所有人的胃口调起来，又很大声的说：“大家可一定要说出去啊。哈哈哈哈。”

现场再度大笑。

苏南禾、白连捷：“小子快说。”

黎开源：“因为陛下用了数学、天文学的方法，提前测算到了这种天文现象的发生时间。”

苏南禾、白连捷：“当真？”所有人一起问：“果真？”

贾增烈站起来作揖：“各位先生、各位学子，吾可证明，此事是真的。”

黎开源：“各位可以去史册中寻找记录作为佐证，这种天文现象是有规律的。而天象，经常被利用起来做一些事情。这个，各位同样可以从史册中找到案例。太阳被吞了，天象上应该叫日食；月亮被吞了，叫月食。这个比较复杂，皇上今后会就此开课论述的。

吾想说的是，从书本和生活中悟出的，那叫哲学，是谓哲人之思。而从实践中开创的物件、学问，才叫格物学。比如水工，格的就是水利造福万民。比如农家，格的是优良物种来造福万民。比如物理化学，格的是万物本源，找的是万物规律，借以造福万民。

如是在从前，这些全被定义为奇技淫巧。而正是这些奇技淫巧，极大的加速帮助了我燕军灭了柔然、吞了大漠草原、拿下了齐国。”

白连捷作揖：“老夫受教了！”

黎开源：“各位都知道荒野的所谓鬼火吧？其实哪有什么鬼火，是因为人体骨头里含有磷这种物质。磷这种物质从死者身上挥发出来，燃烧起火了。同样的，都是在西烽戈壁，被火化的骸骨，就从未出现过‘鬼火’现象。要是在座的哪位，自认为胆子比较大，吾可安排军士带他去西烽当场验证。”

苏南禾：“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黎开源：“济源府一带不是有火化的传统嘛。百万骸骨置于荒野，终于吓人了些。雪月郡正在火化他们，希望不再吓到来往路人，也让西部安宁一些。还会立个碑。皇上说，欢迎各位先生撰写碑文！”

白连捷：“此仁政也！人皇陛下大义！”

众人：“此仁政也！人皇陛下大义！”

黎开源：“咱还等着有问人辩论呢。怎么没人问呢？”

苏南禾：“老夫来说吧。如是皓首穷经，老夫自认为有所建树。可这自然大道之理，老夫自认不如。就不辩论了，好好学习。”

众人：“不辩论了！好好学习！”

白连捷：“各位，其实人皇陛下何曾要灭文教断文脉，陛下只是重新调整主次而已。但凡有用之学，利国利民之学，都会大力弘扬发展。儒家之发展，也需要创新、需要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