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宇,你这臭袜子是准备永远不洗了,留着把家里全腌入味儿,作为你领地的标记吗?”薇薇安声量不算大,她很难歇斯底里地说话,但盛怒之下面容扭曲,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江靖宇看着薇薇安涨红的脸,眼中的怒火,惊讶之余有些莫名的厌烦,但他也不想把事态扩大,便尽量平和地说道:
“我忙起来忘记而已,你以前不也帮我洗了吗?”他进一步刻意放慢语速,“实在不行,就扔进洗衣机一块儿洗了,多加点消毒液嘛……”
“想得出来!你的袜子那么臭,不知道多少细菌,家里洗衣机还要不要了?!而且袜子用洗衣液根本洗不干净,我跟你说过,必须用大量的肥皂反复搓,最好再泡一会儿,这样才能完全洗干净。”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你可以戴手套,用不了多少时间。”
她居然真打算教他自己手洗袜子?江靖宇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口中继续敷衍到: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自己洗。”他带着自以为服软的柔和语调,“今天确实太累了,反正芷言洗完澡,你也要帮她手洗衣服,也帮我一块儿洗了吧。好老婆,辛苦你了……”
“你的臭袜子,跟女儿的贴身衣物,怎么一块儿洗!”薇薇安简直被气笑了,心中怒意更盛,情绪却冷了下来。“哼,你总是这么敷衍,下次下次,迄今为止你自己洗过一次袜子吗?”薇薇安回想起以往,自己总是妥协的那个人,感觉自己就像小说里冷脸洗内裤的冤种贤妻。
“我告诉你,这次我绝不可能帮你洗。你工作累,我工作就不忙不累吗,家里的卫生,孩子的学习,你平时管过一点?一双袜子都洗不了,你这家里的大爷,我就活该服侍你是吧?我现在去让孩子换衣服睡觉,等我出来,你要还没把这臭袜子手洗干净,你等着瞧!”她听见浴室门响,估计江芷言洗完澡了,不想让孩子听见他俩吵架,扔下一句狠话就进屋去了。
江芷言半长的头发湿淋淋披散着,裹着粉色大毛巾站在浴室门口的长绒脚垫上,清澈的眼神里有关心,也有担忧和不安。
“妈妈,你又和爸爸吵架啦?可不可以不要吵架……”
才满七岁没几个月的小姑娘,刚上小学二年级,褪去了脸颊的婴儿肥,正是抽条长高的时候,薇薇安每次和记忆中肉嘟嘟的孩童形象一对比,就忍不住心疼女儿又瘦了。
“没有吵架,妈妈只是批评爸爸不讲卫生,还偷懒不洗自己的臭袜子。”薇薇安柔声道,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情绪失控了。
“那我要勤快点,自己洗袜子,我带着爸爸一起洗袜子,好不好?”芷言满脸兴奋,在床上蹦蹦跳跳。
“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想玩水!”薇薇安嗔怪道,给女儿擦拭头发,换上睡衣,哄道:“咱们周末再自己洗,今晚还要背诗、读英语呢,睡晚了长不高……”
折腾半天,还不容易把江芷言哄睡,薇薇安自己也困得在女儿的小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十一点。
走出房间,客厅已不见江靖宇的身影,生活阳台上,他的衣服似乎已全部洗好晾在升降衣架上,包括昨天扔在洗衣槽的袜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手洗了还是跟其他衣物一起用洗衣机洗的。薇薇安稍微舒了一口气,但心底仍憋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等她洗漱完回到主卧床上,翻看手机微信,发现多年的好友莉莉安发信息说来D市出差,约她见面,于是定在周五中午,正好凯瑟琳每周五要去海市的中国区总部开会,她可以上午抓紧时间看档案,下午陪莉莉安聊个痛快。
关上灯,薇薇安悄无声息钻进被窝,两米的大床被子也很宽大,应该不会惊动另一个人。然而她刚躺下,身后刚才还发出鼾声的男人便转过身来,从背后拥住她,手在腰上轻轻摩挲,并有往上攀的趋势。
算起来,因为之前各自出差,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亲热了。刚恋爱的时候,也曾干柴烈火如胶似漆,但近些年来,尤其是恼人的儿子出生后,随着越来越多隔阂与冷战,身体也渐渐陌生。此时江靖宇的手在薇薇安睡衣下的身体上滑动,薇薇安只觉肌肤汗毛耸立,十分不适。
“今天太累了,下次吧。”她握住那只手,把它从身体拿开,但也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两手一起握住男人的手掌,顺势放在身体一侧,沉默中,呼吸渐渐柔和平缓。
但薇薇安并没有真正睡着,她眠浅,刚刚在女儿房间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刚洗完澡其实并不特别困,而且这也并不是她喜欢的入眠姿势。
等到江靖宇彻底入睡,发出阵阵鼾声,她轻轻把熟睡的男人推向大床一边碰触不到的位置,自己侧身向着另一边,闭上眼,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