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烟。

长河，红日。

兵戈相交声不绝于耳，绝望嘶吼夹杂着血肉撕裂所发出的怪声。

赵成跨开步子立在飞驰的战车上，双手紧紧握着手中长戈。

伴随着战车驶入敌阵，长戈上好似串糖葫芦一般挂上西戎蛮族的身躯。

他双手被渗出的鲜血浸的滑腻，动作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直到长戈承载重量到了极限，便松开手，被穿刺到空中的蛮族失去承载着的力道，被身下轰鸣的战车生生碾成齑粉。

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变成战场上合格的零件需要多久？

放在前世，或许赵成给出的答案是永远不可能。

但现在，他的答案是：七日。

赵成弃了长戈，从战车上抽出长剑，奋力劈向阻着战车前进方向的蛮族。

或是太钝，或是力道用尽，长剑仅是嵌入一半，那张布满鲜血的脸上发出痛苦哀嚎。

随后，便被赵成一脚踹下战车，哀嚎随着碾压逐渐细不可闻。

徒劳的冲锋仍在继续，对面高台上，身披鸟羽的高大身影戏谑视线一直注视着赵成。

直到夜幕降临，地面笼着苍白冷色，双方才开始整军后撤。

两军撤离之后，偶有呕哑之声在这片土地上响起。

营火不时有飞虫扑进，发出噼啵之声，肃立在营帐前的秦兵却毫不理睬这等声响，皆是两眼狂热看向从战车上走下之人。

“公子。”

赵成通体甲胄，对着黑卫点了点头，随意点中一人，略带沙哑的陌生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进来帮我卸甲。”

“诺。”

好似受了多大荣光一般，被赵成选中的黑卫精神抖擞，在同僚尽是艳羡的目光中伴着赵成入了营帐。

秦人尚武，起先对赵成并无太多观感，但随着战争中的表现，赵成已是将他们尽数征服。

“我秦公子，类虎。”

这是他们私下议论时，常常挂在口中的话。

赵成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也不在乎。

一片片铁甲被卸下，营帐中充斥着血腥味，有赵成的，但更多的来自他手下的亡魂。

“公子，我去准备些热水？”仅着白色单衣的赵成身上满是血污，黑卫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擦一擦就好。”赵成闭上眼，“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大战。”

“诺。”黑卫拱手行礼，欲要退去时却是不由止住身形，口中翕动一阵，开口问道，“公子，我们能赢吗？”

赵成睁开双眼，满是血丝眼睛猛地看向黑卫。

惑乱军心，该死！

但望着对面黑卫面甲下稚嫩中带着祈盼的眼睛，赵成满腔的怒火尽数熄灭。

“好好歇息。”他再度闭上眼睛，收敛了自己溢出的情绪。

他不能做出任何保证。

没有人能提前预判一场战争的胜利。

当前秦国境内只剩下自己麾下不足千人兵马，秦君早就带着大部队跟随周天子军队前去讨戎，就算秦君得到求援信息，想要回返也得花上数日。

等他们赶到，已经来不及了。

今日之后，西戎单于仪式所需的生祭已是足够。

单单是零碎西戎部族已是让老秦人难以招架，更何况，还有那借由蝉拉仪式由人化神的单于。

“退下吧。”

“诺。”

甲胄的刮擦声中，营帐恢复了寂静。

许久之后，一声空悠悠的叹息在帐中回荡。

“回不去了……”赵成看向火光映衬下的铜镜。

一张陌生却又熟悉面容映入眼帘。

凤眼，厚鼻，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