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慎言!”方氏的奶嬷嬷瞿氏疾步走进小佛堂。对着碧云压低声音喝道:“下去,管住自己和她们的嘴,谁要是透露出去半句,定打死不误!”
碧云躬身应是,立即退下。
“好姑娘,可千万别再说这丧气话。”瞿氏心痛地拿来盥盆,拉着木头人一般的方闻音轻轻洗着手指,再拿细棉布帕子一点一点地给她擦干。
“好姑娘,如今您已经有了身孕,是当了娘的人,万万不可如此消沉啊!万事想想肚子里的孩儿,听嬷嬷一句,如今肚子里的这个,才是最大的倚仗,别的,什么都别想了。”
瞿嬷嬷哽咽地将方氏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
方闻音曾在当今皇后的花会上见过太子一面。
花会上祖母和母亲忙于与皇后和贵眷们寒暄,她年纪小,不爱与那些贵女们争奇斗艳,比衣服比首饰还比一些酸诗闺怨词。
在她百无聊赖坐在荷花池边,往池子里抛着鱼食的时候,远远看到池子那边自己的弟弟方镫珉鬼头鬼脑地不知在作甚。
正准备上前叮嘱他不要乱跑,便看到一个身着紫公服,头戴皂纱折上巾,腰上一条通犀金玉带,气度不凡的公子踱步过来,用手指点着方镫珉。
随后,那贵公子便随着方镫珉畏畏缩缩的目光看到了自己。
那便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当朝太子郑承恩。
满池荷花在前,太子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同天上的谪仙下凡,不沾半点凡尘。
她都看得愣住了,甚至在太子遥遥向自己颔首一礼之后,忘记了回礼。
才过了半年,便听闻太子要选妃了,为此她还很是吃不下睡不好了一段时间。
当初圣旨下来的时候,方闻音被这从天而降的喜事砸中,登时就有片刻愣怔。但从小培养的教养让她马上就冷静下来,略有些含羞地倚在嬷嬷怀里:“嬷嬷,你说,太子他......”说一半,便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羞红的脸。
待嫁的方闻音,便是绣个帕子也要甜蜜地笑上半日,检查下嫁衣也要含羞揉上个把时辰的帕子——这样的谪仙人,怎么就看中了自己呢?
直到大婚之夜,嬷嬷陪着她在房中等啊等啊,等到红烛都快燃尽了,太子才醉醺醺地进来,进来以后连盖头都没掀,倒头就睡。
第二日拜见皇上皇后和皇贵妃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连解释都没有解释,甚至在路上,方闻音伸出去的手他也装没有看见。
——这对满怀深情的女子来说,莫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嬷嬷眼见着自己心头肉一般、长得花骨朵一般的大小姐,一日一日消瘦下去,仿佛被什么吸去了灵气一般,整个人郁郁寡欢,以为是太子不喜她木讷寡言,便教她煲汤,给太子绣荷包,亲手做里衣,甚至合欢香都用上了。
太子就像个铁疙瘩一样,不,就像个金刚钻一般。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则是半点都没有动静,甚至在太子妃接近他的时候,非常不悦地皱了皱眉。
最后她没辙了,回府寻了夫人,夫人做主,给大小姐出了个馊得不能更馊的馊主意——为了彰显太子妃大度,主动提出给他纳侧妃。
方闻音确实不懂为什么给太子纳侧妃就能挽回太子的心,让太子高看自己一眼了。
但为今之计,她别无他法,昏招也是招啊。
她主动提出了纳侧妃,说府里人少寂寞的很。太子也难得的与她多说了几句话,于是没有几日,太子侧妃就入了府。
但太子侧妃入府,也与她一样,枯坐了一夜,哦不,好多夜都没能等来太子一顾。
林侧妃还以为是太子妃故意为之,不让太子宠幸自己,故意给自己难堪。便日日作天作地,三五不时借着请安用言语挤兑她。
起初她还会略施惩处,后来么。
一年多太子都没进她的房,贵妃宣她进宫,以成婚快两年了依旧无子而训斥她。
她哀切地表达了自己无能,没有博得太子的心,隐晦地表达了二人未能同房的事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正是她方闻音的真实写照。
贵妃一脸狐疑,最后将太子叫去,不知道母子二人如何说的,当晚太子便宿在了自己房中。
一连五晚,都是做完那事,起身就走。
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