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踏上了回家的路,胡子拉碴的脸上,血丝从下垂昏黑的眼袋灌入眼球。他握着脱下的黑色西装,一把扯下摇摇欲坠的红领带,白色衬衣只有胸前那一块是干净的,被污垢沾染的灰黑是它的主旋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眼光,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酸臭味吧。他与人群相撞,融合,分离。他就这么一路走着,直到来到“繁华”的边界。
哨站的看守者穿着亮红的制服,胸口别着一枚勋章,红色打底,六片黑色的羽翼附着其上。他戴上了手套,微微弯曲四指,示意赫洛出示通行证。赫洛从胸前半开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他。看守者反复低头抬头,仔细打量着赫洛。
通行证上的赫洛西装还是崭新的,笑容是崭新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走吧走吧。”保安挥了挥手,通行证嵌在他的两指之间,在赫洛头顶晃动,他的大脑仿佛跟着手一同抽搐着。
“通行证……能……能还我吗?”
“已经到期了呢,赶紧滚吧,塔尔塔洛斯的臭虫!”
看守者将手中的通行证撕碎,片片纸花洒在赫洛的脸上,扎进他的皮肤。
他再也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走向包裹着整座城市的穹顶的边缘,投影着湛蓝海洋的墙上突出一个把手。
赫洛手握着门把手,止不住得颤抖着,他想离开,他令这里失望,他打不开门,这里令他失望。
犹豫的片刻,背后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叫嚣着,咆哮着。一人将赫洛推了出去,门向外打开。他们说,这里的门设计成向外打开是为了将神的恩赐洒向塔尔塔洛斯,但谁都知道,这是为了方便排风系统启动,以免外面的烟尘涌进来。
赫洛摔在锈迹斑斑的铁板上,脸上划出伤疤,铁锈味和鲜血味交融。
门外的世界漆黑一片,身后的城市被染成鲜红的金属包裹在半圆形的空间。
城市之下,是被称为“器官”的地方,无数工厂被分割在金属方格中无休止地运行着,工厂里并不需要会犯错的人类,机器往往可以做的更好。
后面的人马上要涌出来了,赫洛来不及顾及自己的伤口,连忙起身,顺着旋转的阶梯向下跑去,单薄残缺的铁片嘎吱作响,时不时还少两片。背后传来惨叫声,多半是有人踩空了。
阶梯的底端便是赫洛生活的地方,七彩教会将教区称为奥林匹斯,将教区底下的那些地方称为塔尔塔洛斯。但并不是谁都是不谙世事的神明,普通人则以更简单的方式命名它们。
“卵”与“巢”。
赫洛前脚刚踏上“巢”的土地,他就止不住地思索起自己的未来。之后能干什么呢?加入帮派吗?还是说去协会申请成为“清道夫”?我这样弱不禁风的家伙谁会想要呢?我所有的资产都已经在“卵”中浪费了,光是申请半年的通行证就花了我近乎全部的GM(GodMercy,黑蝶纪元的通用货币),哪怕是换一只义体或者肉体改造这种廉价的增强肉体的方式也负担不起。
赫洛一路走着,不知道要到哪里,只不过不想让自己的脚步停下来,他整理着自己的人生,努力找寻着自己现存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