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心中都有一片江湖。
是一个人的侠肝义胆,是同行人的两肋插刀,是一群人传教天下,亦或是两个人的长相厮守。
江湖就在那,或许总有人愿意淌上一遭,不甘做一辈子的籍籍无名,拼上性命去摘得几分名声。
我们都身处江湖,只缘身在此山,便评不上谁对谁错,只求对得起自己最初的一片赤诚。
刀俎鱼肉,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
无名街镇,日落余晖将男人脊背照得愈发弯曲,男人幽幽一叹,走进一间偏僻的小院。
“夫君?你回来了!”
门一打开,一位身形单薄的女子,白皙显得惨淡的脸上一喜,走上前帮男人脱去了一身蓑衣。
男人随手将斗笠挂在门后,枯黄的脸上强撑起一抹笑意,将背后的竹篓取下,说道:“今日收成可不错,有四尾大草鲢”
“原本还有一尾上钩,奈何没捞住。”
“没事,这四尾够我们吃好久了,明日我去街上卖两尾,换些银子还能去买上些蔬菜调料。”女子恬静笑道,微白的脸颊在昏幽燃烧灯草映照下,倒有些小家碧玉的美。
平日里女子就在街上一家裁缝店里做女红,男人则靠着打渔,虽然两人日子过得很清贫,但好在安稳。
“好。”
男人强笑一声,待妻子去了灶房准备起晚饭,终于踉踉跄跄一屁股倒在了床炕上。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妻子正坐在床边掩面抽泣,连忙起身,背后传来的疼痛却让他又倒了过去。
“你为什么瞒着我?”
听着妻子幽怨的语气,男人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不知何时已被脱去,裸露的铜色皮肤上,伤口已缠上了一圈圈布料。
而背上的布料此刻还在渗透着腥红。
“唉,就是和一船的小伙子发生了些口角,没什么大碍。”
“可你背上那么大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女人一边用衣袖拂去泪水,一边呜咽道:“你还在骗我。”
见到妻子掩面抱怨,却又心疼地抚摸着身上的伤口,男人纵使身上疼痛难忍,却也由衷露出一抹笑意,脸上的幸福感不言而喻。
“好啦好啦,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男人撑起身子,一把将妻子搂入怀里,女人怕触到背后伤口,也不敢伸手抱住,只能蜷缩在男人怀里小声呜咽。
蜷缩了好一会,女子才仰起脸,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挂着红晕,眼光婆娑很是醉人,小声说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随便打架了,好不好。”
“好,答应你。要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才不要呢,幼稚。”
见妻子终于露出一抹笑容,男人呵呵笑道,身长八尺的汉子,傻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屋内的温馨已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日天微亮。
男人已经收拾起床,在贴心地帮妻子盖好被褥后,提上了一条鱼,轻声出了门。
街上一些摊贩已经来了伙计,忙活着支起摊子,准备开张。
男人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提着鱼径直来到了一间比自己家更寒酸的小院,敲了敲门。
“进来。”
屋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男人听闻,推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的女人正端坐在一张简陋长椅上,双腿盘坐,看着男人进了屋子。
女人微微睁开双眼,笑道:“陈师兄莅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男人置若罔闻,随手将鱼搁置在了门口架子上的盆中。
谁料这一行为立马引来了女人的斥责:“那是我洗漱的盆子!”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鱼提起,挂在了门后,随即走进屋子,找了条凳子坐在了女人的对面。
女人姿色并不出众,甚至算得上平常,属于走在人群中看过一眼即忘的类型,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寒意,屋内气温与外界隔绝。
“昨天师父的人又来了。”
“不要再用师父这一称谓了。”女人咬牙切齿道:“这几年,不知派来了多少人来杀我们,这种人,你居然还叫他师父?”
“但我们这身本事毕竟是他教出来的。”男人小声争辩道。
听到这话,女人被气得有些好笑,声音带上了戾气:“我们不过就是他手里的工具罢了,从一开始便是利用的目的,况且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两不相欠。”
“但就算这样,还是源源不断地找人要处理掉我们,你居然还记着他的好!”
男人不知是第几次听到这些话,无言许久,才幽幽一叹:“唉,不知什么时候这才是个头。”
“昨天来的是谁?”女人话锋一转问道。
男人有些头疼地扶额道:“二师傅亲自来了。”
此话一出,女人有些惊讶地挑眉问道:“你将他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