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是突然感觉到不对的。

了解整个故事的开头和结尾的他本该早早预料到之后应该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他预料到了，但短暂的安全与宁静的假象蒙蔽了他的感知，让林秋心怀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最终导致了一切的崩盘。

但这个失误对于已经降临的噩梦而言无关紧要。

从他们进入这个噩梦的一瞬间开始，一切便都已注定，就像是熔炉中融化的铁水注定要沿着预定的轨迹进入坚实的模具中一般。

习惯性地将手机调成静音，以至于忽视了系统的警告，导致噩梦毫无准备地降临，这是林秋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也是最关键的一个。

但坦白说，林秋并不能改变什么，噩梦只会如期而来，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这场噩梦会席卷多少无辜的人。

相比起在市中心引发一场规模浩大的噩梦狂潮，在无人的高架桥上孤单死去或许是个相对更好的选择。

他唯一的遗憾只在于没有孤单一人上路，而是将对此一无所知的郝雨芬牵扯了进来。

但由虚假的平静所织成的面纱终将被揭开，祂来了。

很快，或者说……一瞬间，原本逐渐变亮的天幕骤然变得无比闪耀，雷霆在轰鸣，几欲消失的狂风暴雨再度出现。

柔和的白光变得炽烈，一个骑在马上的身影在光明中若隐若现。

而在道路的前方，一座高逾十数米的雨墙巍然矗立，堵死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大脑在一瞬间便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秋的声音有些微弱，甚至近乎于呻吟。

“不……不要停车，撞过去……不要停！”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反常，让郝雨芬也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她不信神，但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那个身处于光明与雷霆中的身影却让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膜拜的欲望，就像是叛教的异端突然亲眼见证了神迹的降临。

而在几乎同一时间，林秋也看清了那道雷霆中矗立的身影。

那是奥丁，正伫立于雷霆与光明的交汇之中，长长的斗篷随暴风飘扬，其上缀满了星辰般的闪光，像是披着一整个世界。

看不清祂的面容，只能看到奥丁的银发如飘扬的云雾般披散，时而与雷电交织，时而在风中飘逸。

两只乌鸦展翅盘旋在祂的头顶，发出低沉的鸣叫，它们从九界归来，将世间的每一丝变化都诉诸这位伟大的神王。

而在奥丁的胯下，八足神驹斯莱普尼尔矗立如雷霆的化身，每一次呼吸都吐出刺目的雷电，耀眼的光芒在它的身躯上流转。它的毛发也在雷电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八足如疾风般飞速，仿佛每一步都可跨越山川、河流与时间的界限。

但最让林秋在意的是奥丁右手中紧握着的命运之枪。

那是昆古尼尔，命运的投枪，象征着无上的权力、智慧与不可违抗的命运，无人能够阻止。

一旦投出，便会赐予被其视作目标之人命定之死亡。

“快走！”林秋想要咆哮，可干涩的喉咙却让他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所幸，郝雨芬没有呆滞在原地，而是全力踩下油门。

引擎轰鸣，本就无比快速的迈巴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飞驰，仿若一道漆黑的流光……

就连光也追不上这样拼命奔逃的迈巴赫，昂贵的内燃机内的每一颗齿轮都在疯狂地转动，牵引着这辆重逾数吨的庞然巨物逃离此地。

拦路的水墙被悍然撞碎，巨大的冲击让林秋几欲吐血，但他的双眼却还是紧盯着身后的奥丁。

奥丁没有试图阻拦他们的离去，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可下一刻，祂突然缓缓地举起了昆古尼尔，隐约的白色丝线自枪尖一点点探出……

原本飞速变化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缓慢，像是时间静止，又像是此刻的他们已然超脱了时间。

莫名地，林秋觉得奥丁在犹豫。

命运的投枪只有一个，但此刻闯入祂的领地的却有足足两个人。

但神明从不需要过多思考。

下一秒……或许只有一瞬间？祂的目光突然看向了正全力踩下油门的郝雨芬，那颗独目中的犹豫于转瞬间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