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爷的怨气来得时候没头没脑，去的时候却是有迹可循。

一杯奶茶，一块糖果，甚至一只折得丑不拉几的千纸鹤......无所谓廉价与不稀奇，总能让她莫名其妙地开心。

所以白天，男大一对小宋爷的眼神并没有太在意，这妞很好骗的，一直都是。

唯一担心骗不过的那次，是在操场狂奔一公里的那晚。

落日弥漫的橘渐渐退去，淡淡的月爬上了枝头，范见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光影下的宋乃清。

窗外，路灯的光与月亮的辉重叠，铺晒在小姑娘的脸颊上、脖颈上、耳垂上。细软绒毛浸润在光的滤镜里，莹莹闪闪地，每一帧都是青春最美的模样。

宋乃清绷着小脸，瞪眼了他一眼，将耳边垂落的头发撩至耳后，不满道。

“你看着我做什么？”

男大一没有回答，看着宋乃清的耳垂变成了红色的琥珀，小姑娘急了，撩起的头发重新放下，盖住了发热的耳廓。

“要是......大学毕业了，你会留在锦官吗？”

男大一失落，收回目光，问出一个煞风景的问题。

“我...我没想过。”宋乃清呆了呆，理所当然道。

“大学不还有四年吗？我可能......”

小姑娘说着，突然停下了，眼神变得失落。

她突然意识到，能不能留在.....锦官，好像根本由不得自己决定。

自由是奢侈的东西，她已经自由了三年......

“你呢，会留在锦官市吗？”

“我？开什么玩笑！”男大一撇过脑袋，没敢与宋乃清对视。

“留在锦官市做什么？住最高的写字楼，打最猛的骚扰电话？我宁愿去当鹏城跟羊城的狗！”

“哦~”宋乃清也趴在了桌子上，轻轻道。

“那我也不留在锦官了。”

男大一突然有一点开心了，还有点患得患失。

他不想问为什么，加剧情绪内耗，果断转移注意力写起了作业。

宋乃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小包包里翻出了耳机，插上。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她又将左耳上的耳机取下，递了过去。

该说不说，AirPods确实牛逼，戴上三分钟就治好了范见的拧巴！

因为耳机里面响起了这样一句歌词。

【?A B C D E F U~ F*ck you and your mom and your sister and your job】

草尼玛的，你唱歌就唱歌，怎么能骂人呢？彼漾的东曦，真当我听不懂英语是吧。

范见急了，推攘小宋爷的胳膊，破防道。

“换歌换歌，这什么脏女觉醒曲，不许听，给我换！”

宋乃清绷着小脸，哦了一句，换成了周董的七里香。

男大一舒服了，正要哼哼唧唧，却被提前预判的小宋爷指住了鼻子，“不许唱，不许改歌词！”

不知过了多久，小宋爷突然冒出一句，“其实，锦官也没那么差劲吧，起码还......”

男大一正认真做着小老头给他的真题试卷，头也没抬，随口应付一句，那就留下。

全国大学生数学联赛初赛在11月9日，小老头没给他报非数学专业组，而是以自己弟子的名义给范见报了专业组。

考试的内容不再局限于高数教材，而是高等代数，数学分析与解析几何。

范见的数学底子很好，但做起来还是感觉吃力。

如果不是有每日聪明挂，且还有一个多月准备时间，他真没半点儿信心。

他喜欢摆烂，却又不想让那些对自己另眼相待的人失望。以前那个人叫王伟，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患了尿毒症。

现在，又来了一个“守寡”十几年，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小老头。

宋乃清偏过脑袋，看了一眼身边的大男孩儿，莫名脸红了一下。

男孩儿眼神很认真，专注解题。

洁净的手指穿过他的干燥黑发，虚按着额头。灯光洒下，透过发丝的缝隙，照亮男孩儿逐渐成熟的脸。

忽地，微凉的夜风穿堂而来，拂过了男孩儿的眉心，他脸颊上的光影顿时碎成了一片一片。

宋乃清有些害羞了，潮湿的心情悄悄蔓延，好似下了整夜，溢出窗台的雨水。

她不敢再看男孩儿的脸，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声音。

“起码还有......”

......

西交大的晚自习，一节五十分钟，七点开始，八点五十结束。

教室里没有老师监管的踱步声，学生们也没了应试教育的压迫感，舒适且安静。

当然，这份安静指的是第一节课，因为大家都要忙着赶作业。

到了第二节，学生们就有些放飞自我了，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不过仅限于男生跟男生聊，女生跟女生聊。

大一学生的情感比高中生还要含蓄，男生女生的圈子显得泾渭分明。

没有男生故意扯你的头发引起关注，也没有女生会故意转过身子，跟你整节课聊天打趣。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青春肆意只会换来人言可畏，社会与人性的现实，已在大学这个小社会初见雏形。

像范见与宋乃清这样，不是情侣却总是挨坐一起的情况，在班上是很少见的。

范见的嘴很毒，骂人没输过。

刚上大学时，不是没人说过他们的闲话，但都在范天帝的“男女平等拳”下偃旗息鼓了。

没人愿意没事儿被戳肺管子，至于急了眼打架？

能上西交大的，多少是有点脑子的，很少有人会干这种蠢事儿。

不过，也正是因为范见怼过班里的一些女生，导致二人在班里处境有些尴尬。

范见还好，整天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小宋爷跟姐姐不找他的时候，他视线里全都是有把无用的和尚，根本没跟班里女生接触的空间。

宋乃清就惨了，上课上自习，基本都是一个人在流浪。

嗯！班上一共九个女生，开学当天，范见就怼了俩，还分住两个寝室。

算是一举把小宋爷“独行女”的人设含金量拉满了。

“小范爷，走啦！”

轻快的下自习铃声响起，教室门口响起了许坤的催促。

“喂！国庆我可能没法陪你去......”

“哎~来啦！“男大一朝门口回了一句，取下耳机塞回宋乃清的耳内。

“安？你刚刚说什么？”

宋乃清眼眸闪烁，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说...我国庆可能......呃......”

催促声再次响起，范见拍了拍宋乃清的脑袋，转身跟上。

“算了，爸爸先撤了，有事明天启奏！哎，等等我！”

“......”

九点十分，呆坐的宋乃清，在关门保安的提醒下，站起了身。

出来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雨，风还挺大。

宋乃清下意识就要给男大一打电话，却又想到男大一刚才的反应。

小姑娘抿了抿唇，换了另一个号码。

“喂~小清清啊，我们部门还在开会呢，有什么事吗？”几秒后，电话接通了，传出冼微静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真服了，估计还得开半个小时！好气人！”

“静静我没带...我...我没事儿！”

即将脱出的话被咽了回去，换成了关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