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二人来到了屋顶，找到一个避风的角落。

“说说吧，怎么回事？”吴闲深吸了一口烟。

“昨天，人事找我谈话，说我被裁了。”

“去找孙总了吗？”

“找了，他说‘公司现在经营遇到了困难，员工工资支出太大，裁员也是迫不得已的。还说，不能因为我是他的老乡，就搞特殊化。’”

“那你——什么意思？”

“不干就不干呗，干什么我还养活不了自己不成？！”

“也行，分包不干，咱们去做甲方吧！我一会儿就给宋哥（宋总）打个电话。”

“不用了，闲哥。”

“你打过了？”

“我听说宋哥现在也很不好过，有传闻，他被春天地产开除了！”

吴闲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惊，‘怪不得，他与老板孙总提出自己净身离开公司，换取孙立留下，老板同意了，原来是自己的靠山没有了。’

却仍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行了，这事交给我吧，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待不住，这样吧，我给你当司机吧，免费的。”

“哈哈，那行，就今天晚上入职吧。对了，给你多少补偿？”吴闲随意地问了一句。

毕竟十多年的公司元老，或是2N，或是N+1，这是最基本的。

孙立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闲哥，晚上你想吃的啥，咱们今天在家里吃饭。”

十多年的关系，朝夕相处，对于孙立的表情，吴闲是一清二楚。不用问，公司一定没有给他任何赔偿款。

吴闲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道：“到底给你多少补偿？”

“吃鱼吧，你喜欢吃鱼，我再买一些肥肠——”

“我问你话呢，给你多少补偿？”

“工资开到月底！”孙立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草他妈的！”吴闲说完转身就走。

“闲哥，闲哥，别去。”

“别去什么意思？你在他们手里有把柄？”

“没有。”

“没有，为啥不去要回那些属于你的补偿？”

“我想了，孙总对我不薄，我们又是老乡，我能从村里走出来，都是他的帮忙，我不能让他难做事。再说了，我也不差那十万、八万的——”孙立越说声音越小，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可以说服吴闲的理由。

“你不差，他差呀？给你两条路，一是自己去要，必须要回属于你的那部分钱。第二是我去帮你要，要不回来，我来赔你。你选一条吧？”吴闲狠狠抽了一口烟，眼睛死死地盯着孙立。

孙立见吴闲真是生了气，说了一句，“闲哥，还是我自己去吧。”便快步走下楼去。

见孙立走了，吴闲叹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老板的不仁不义，克扣兄弟的血汗钱。而是孙立这人的性格太古代了，还讲什么‘受人点水恩，应当涌泉报’呢，活该被骗的命。

吴闲思来想去，觉得去找宋总出面，为孙立要回补偿金更有把握。只是宋总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会给孙立出头吗？

‘不管了，问问情况再说吧！’

吴闲拿出手机，拨打宋总电话。第一次没接，接连打了几次，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里传来宋总疲惫地声音，“小闲，快说，在集团开会，两天没睡觉了，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孙立被孙总坑了，开除不给补偿金。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管这事？”

“哈哈！”宋总在电话里大声笑了起来，“都是什么人呀？！孙立的补偿金，你放心吧。还有别的事吗？”

听到吴总的语气，吴闲心中有了底，继续说道：“帮忙给孙立找个永久的出路！”

“你说的‘永久出路’是什么意思？”

“工作简单，钱可以不多，稳定一些，最好是有编制。”

宋总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你俩都过来吧，给你们上集团的编制。”

“宋哥，我——！”

“你什么你，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龄了，再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再过几年就会被社会所抛弃的。”宋总生气地说道。

而后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过来，孙立就过来，你不过来，孙立那个愣头青，我管不了！”

吴闲一声苦笑，说道：“宋哥，我就孙立这一个兄弟，以后我不在了，您一定——”

“行，我马上来——”电话那头也不知宋总正在和谁说话，很快电话便被挂断。

“叮铃铃！”没过两分钟，吴闲的电话声响起。

“小闲，你——”宋总的声音有些沉重，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们的会议明天中午才能结束。明天晚上，你和孙立来家一起吃饭吧。”

“不了，明天就咱俩吧！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孙立知道。”

“那也行，喝什么酒？”

“白羊二，52度！不兑水的那种！”

电话那头的宋哥突然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行，不兑水的白羊二！”

(5)

孙立回来了，走的很慢，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向吴闲。

“怎么样了？”

“人事正在忙，我——”

吴闲看见孙立为难的样子，心中一软，叹了一口气，

“行了，这补偿咱不要了。”

“嗯！”

“还有，宋哥正在总部开会，明天晚上谈你的事，估计问题不大。”

“嗯！？”突然，孙立竟然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