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府,正厅之内,贾环、洪仁二人见礼完毕。
那洪仁找了右末位坐定,低着头,如同什么也看不见一般。
这一幕直接给贾环人看傻了,心中直呼,贼厮不讲武德,欺人太甚,老匹夫大恶!
无奈,贾环只得绕至张子任身后恭立。
“贾小友礼仪得体,气量宽宏!”洪仁恭敬回话,说着抬眼朝忠顺王一瞧,顿了顿,道:“有论迹不论心之珠玉在前,贾学政奏疏在后,贾小友定是扇枕温席之良才!”
这话颇有深意,扇枕温席说得是黄香孝顺父亲之典故,洪仁的话大有暗示贾环为父谋求官职的论迹不论心行为。
张子任默不作声,忠顺王顾祥一脸笑意,看向贾环。
“前辈谬赞,新进末学,今日得洪主事教诲,受益匪浅,岂敢妄称才学、品性。”贾环一拱手,态度谦逊。
待瞥见张子任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时,也是顿了顿道:“童子何知,自当效曾子避席!”
曾子避席是孔子讲课之时,为了体现尊师重道,起身请教的典故,只是王府正厅可不是什么学堂,贾环也是随张子任而来的客。
为何避席,只因无位可坐耳!
“哈哈,洪善德,张总宪这位爱徒如何?”
文人风雅善谑,忠顺王顾祥闻言,抚掌大笑,看向洪仁再次问道,只是用词出现了变化。
“才思敏捷,具张总宪风骨矣!”
洪仁脸不红、心不跳,腆着肚子,起身冲着忠顺王、张子任行礼笑道,面容慈善,让人心生亲近。
说罢,再度坐下,只是末尾之位却是空了出来,主打一个知错便改。
贾环心内已从无语到了拜服,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至今所见,陈咸、沈均为冷面才干之辈,沈锡乃是中庸、圆滑之能人,傅试、程日兴好逢迎,祁伟隐忍极深,这洪仁归为哪类,贾环一时都难以概括。
见张子任颔首,贾环这才到了末尾椅子坐定。
“去岁水灾遗患颇深,国用甚巨,今朝廷成立会考府,清查亏空!又推摊丁入亩、火耗归功之新政,于直隶地区试行!”
忠顺王顾祥话语之间将国家靡费之原因归于水灾,可谓委婉,言必称新政,态度可见一斑。
张子任端茶,贾环连忙起身,将之前给张子任看过的文书奉上,恭敬道:“两府之内一应庄田,尽数清点,请王爷过目!”
顾祥接过长史转呈而来的条疏阅览,片刻,面容之上有笑容浮现,却并无言语。
贾环再次出声道:“今日一早府上已派人到户部核对登记,想必此时已将缺漏田税补齐!”
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会考府成立,清查亏空最大的对象自然是江南的甄家。
莫非东内那位老圣人身体已出了问题?还是借机敲打、警示贾家?贾环不得而知。
贾家的动作比预想的要快,后续的安排更是甚为妥帖、及时,对于张子任的这位爱徒,顾祥如今是愈发改观。
贾家按照清查田亩之数目,补缴税银才是真正的开端,才是用实际行动来表态、站队。
顾祥脸上笑意大盛,看了眼一旁神态自若的张子任,称赞道:“你这份文书中所列清查举措颇有见地!宁国府之事我已悉知,旨意不日便到!”
“谢王爷!”
贾环拱手称谢,有顾祥此话,宁国府之事,只需静待结果便可。
许久不曾出言的张子任缓缓道:“当以顺天府、保定府、永平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天津州、易州、冀州、赵州、定州为试点,清查田亩与营田水利并行,如此方可最快速度、最大限度地解决灾民今后生存之困境。”
忠顺王顾祥点头:“极是,清查亏空之事亦需督察院协力!”
顾祥明白自己与张季重身上的担子很重,清查亏空,那帮皇亲国戚就够他头疼麻烦的。
地方核查盐务、铜业、漕运等,终究还是要督察院御史起到关键作用。
“沈锡已付扬州府赴任,定可理清盐务!”
“我已让宗人府行文,圣上过目,过几日将晓谕皇室宗亲务必清查田亩,以为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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