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船行驶在永洋之上，莫琳看着夜晚平静的海面，永洋在夜晚如同一面让人分不清天空和海洋的镜子，让人看得会有一种晕眩的不适感。

她面前是一张摆着几份晚点的餐桌，身上披着温暖的红色白毛领外套，衬得她内里的浅粉色长裙有几分朴素，气质也变得温和起来。

“我以为你会很激动呢！”一位随行的军官坐到了她面前，周围的侍从全都没有阻拦，任由对方拉开椅子，用最不符合下位者和上位者说话的方式和莫琳说道。

“怎么？希望我今晚早点来陪你？”莫琳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军官，“这种时候不应该是紧张吗？毕竟我们并没有按照御前会议的要求去和他们谈判，我都能想象到那群早就看我不顺眼的家伙表情有多么精彩了。”

她伸手拿过了军官手里还没有放到嘴边的酒杯，很自然地喝了一口，怀念般地说道：“我记得我当初刚到军队时，没人认为我这个年轻的公主有什么真本事，魔法天赋并不代表我会领导一支队伍，于是他们故意违背了我的命令，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战场上。”

军官似乎想起了这个遥远的故事：“后来，你让他们去送死了。”

“没错，那次需要一批人去埋伏和勾引，我就选择了他们。也是他们倒霉，怎么到了我有实权的时候，还在我手下呢？”

“而我一眼就认准了你，无论是美貌还是才能……”军官的手搭上了莫琳的手，手指轻轻磨蹭莫琳的手背。

“我并不喜欢你把我的美貌放在我的才能面前。”莫琳十分轻巧地把手从面前人的手下抽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上面，“难道你仅仅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敢于接近最危险的‘高塔’的吗？”

“只是一部分原因。”两人的鼻尖已经凑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呼吸的温度，一旁的侍从们也都自觉地远离和回避视线，留下了他们独处的空间。

但莫琳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眸，并没有因为暧昧的氛围而感受到情愫的诞生，反而有些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涌了上来，二十岁时的热情已经离她远去了。

“回去休息吧，卡斯伯特。”莫琳重新靠回了椅背，暂停了这一场谈话。

卡斯伯特显然并不满意，他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和莫琳探讨一些之后的事情，而看着莫琳明显有着其他念头的神情，想要说的什么都咽回了肚子里，轻轻吻了吻莫琳的手指，起身离开了那张桌子。

算了，凡事都不能急，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女人，无论她有多强，都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的女人。卡斯伯特回头看了眼仍然坐在原地的莫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永洋的海面还是如同慑人的镜面一样倒映着星空中的景象，永洋是对所有人都公平的，她是完全不在意人间的自然之物，富有灵性且孕育了诸多生灵，海上的塞兰精灵们对她敬爱有加，她的回应也和日曜一样模糊。

“世界上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实力较强者对弱者的压迫罢了。”莫琳右手撑着下巴，低语道，“不过谁会不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呢？”也许创造了万物的世界树本身，也很享受生灵对祂的崇敬吧。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目光投向了卡斯伯特刚才离开的地方。

卡斯伯特·德林，这个陪伴了她几年的人，是她最忠实的下属，走到如今他也的确证明了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如果只谈论他的行为而不是真实想法的话。

她喝掉了最后一口酒，靠着椅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和海风。

空气里是咸味和腥味，因为风大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风穿过她的发间，她几乎就要在这里睡着了。

她看着海面，模糊之中似乎看见了一个有着棕黄色长发的女人，她抱着一个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她回过头来，用一双琥珀般的眼睛看着她。第一次见面时，莫琳就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双映照着黄沙和太阳的、像是永远不属于城市和人间的、充满野性的眼睛。

哪怕她后来远离了黄沙，那双眼睛也是如此。

“炼金术绝不可以任其发展。”莫兰德在御前会议上踱着步子，最后停下来，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面，“伊格德拉西尔的那群疯子想要的就是人们被利益追逐然后尝试这种危险的行为，最后所有人都成为他们利益的果实。”

“可我觉得低级的炼金术是无法真正阻止的……”莫琳刚刚开口，就被莫兰德打断了。

“那你是希望我们的臣民口袋中的金钱流进他人的口袋吗？”莫兰德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