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97年,晋国帝都,洛阳,皇宫,椒房殿。
夜幕降临,皇宫沉浸在一片神秘而宁静的氛围中。高大的宫墙在月光下显得庄严肃穆,宫殿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宫殿的轮廓。
宫中的道路两旁,点着一排排的油灯,犹如繁星点点。月光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淡淡的光芒,使整个宫殿宛如仙境一般。
此刻的椒房殿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和繁忙,池塘中倒映着明月和宫殿的灯火,波光粼粼,显得格外宁静,只是偶尔传来几声悠扬的琴声,更是增添了幽冷氛围。
夜已深,一位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身着深色的华美锦衣,上面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这是皇后才能穿的凤袍。
她的头发梳得整齐光滑,盘成了复杂的发髻,插着金簪和珠玉,闪耀着光芒。
身后两位宫女一前一后,一位是年轻少女,为她卸下脸上的妆容,一位是年纪稍大的嬷嬷,小心翼翼的为她取下满头的珠翠,用银梳给她梳理秀发。
然而,与衣装的高贵气质不同的是,女子四十岁上下,面容只能算是中下。
其实若不是厚厚的妆容,遮掩住了脸上的瑕疵,也遮住了发黑发暗的皮肤,这副尊容,可能连乡间农妇都不如,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与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联系在一起。
小宫女为皇后卸下妆容,见嬷嬷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就拜了身子退了出去。
“陛下今夜去哪儿了?”
“回娘娘,陛下今夜哪里都没去,还留在养心殿,张华大人在那里帮陛下处理政务呢。陛下的药在早膳后就喝了,明日早膳再续上便是,不妨事。”
“那也得盯紧一点,别让哪个贱蹄子爬到那傻子的床上!”皇后眼中都是狠辣的神色,即使夜色将近,殿内弥漫的肃杀之气也没有削弱半分!
“娘娘放心,张华大人就折腾陛下到后半夜了。况且陛下身边的女子都是我们安顿过的,入不了陛下的眼,就算哪个贱人祖上冒青烟,她也生不了孩子。”身后的嬷嬷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万分轻柔。
“嗯,你办事我放心。”皇后眯上眼睛,安然的让两人侍候的,忽然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太子呢?这几日也没有来向本宫请安,御史台那帮家伙怎么没有趁机参他一本?!”
“太子殿下几日前出宫了,是陛下同意了的。每年七八月,太子殿下都要出宫这段时间的。”
“哦……他去了哪儿了?”
“昨日金蛇卫回报,太子殿下先去了城郊,现在已经到了长安,金龙卫的副统领杨威带人陪着去的。”
“他又去城郊见那个贱人了?”皇后眼中有着愤怒,更多是嫉妒,“当初本宫就不该把那贱人放出宫去,要不当初还能借司马亮的手除掉她!”
“娘娘仁慈,那贱人也算安分,她若死了,太子殿下可就不好控制了。”
“嗯……要让她们娘俩死,也不能死在洛阳的地界上……可惜本宫没有儿子,那傻子也生不出儿子来,那混小子身份又都是金龙卫,没有那傻子的命令,会保护他到死,还真的不好下手。”
“现在他可是在长安的地界,那里虽名为陪都,可是有羌族和鲜卑作乱呢,不过话说回来,那里也是长安王的封地,出什么事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呢。”嬷嬷眼珠子转了转,用关心和埋怨的语气把话一说,皇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欣喜,嬷嬷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没有再言语。
“明日宣侍中贾谧来见我,然后把能派的金蛇卫都派去长安,把萧武也派过去。”
“是,娘娘。”
“今夜安排的怎么样?”皇后的情绪变化很快,刚才还是满脸杀气,连带着椒房殿的空气都是冰冷的,片刻后又是憧憬之色,口水都差点从参差不齐的牙齿缝流了出来。
“娘娘放心,赵王殿下往宫里送了二十个英俊青年,现在都在椒房殿任侍卫,娘娘可以慢慢享用。”
“哦?模样你可见过?”
“赵王殿下亲自挑的人,自然错不了。奴婢已经派人盯着养心殿了,陛下有个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应对。”
“哈哈,你和赵王有心了。”
……
同时,养心殿。
“豫州旱情严重,许多老百姓没有饭吃,饿死了好多人……”殿内只有三个人,一个人身着一件深青色的朝服,领口的刺绣,袖边的龙纹,还有腰下低垂的无瑕玉璧,歪着身子,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正是当朝陛下、晋国的掌舵人,此刻看着旁边的内侍给自己读着奏报。
“老百姓没有饭吃,为什么不吃肉粥?”皇帝打了个哈欠,显然觉得为何这么简单的事还要让自己来批准。
皇帝的案牍之下,一位朝臣正在那里写着什么,听到皇帝这惊世骇俗之语,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脸上尽是无奈之意。
“张大人乏了,快去给张大人传热茶和夜宵。”
“诺。”内侍似乎对皇帝的言行习以为常,更何况豫州时旱时涝又与自己何干,只是淡淡笑着离开了养心殿。
“李德贵出去就会是半个时辰,张大人有什么重要的就快和朕说,朕都给你盖上玉玺。”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皇帝眼中的迷茫似乎也从那一刻散去一般。
“陛下,豫州旱情的事,臣已经有了处置办法,只是还需要度支尚书杨大人紧密配合。”张华和皇帝一样压低了声音,捧着奏疏走到了皇帝面前。
“嗯,就按你说的办,朕给你圈阅,你等会儿去找李德福去办密旨,然后再将密旨交给度支尚书杨谌和金龙卫统领江凌,他们会安排好的。”皇帝说着,用朱批笔在边上画着什么。
“陛下圣明。”张华见皇帝在自己的奏折上画了一只蹩脚的小鸟,他知道这是皇帝和心腹太监、掌印内侍李德福的暗号,就算被其他人看到,也都会以为是陛下的涂鸦之笔,不会引人注意。
然而此情此景,张华又觉着五味杂陈,堂堂一国之君,连发布个诏令都得偷偷摸摸用密旨,只因为密旨不用通过中书,不会被他人知晓。
世人只指当朝陛下司马衷是个十足十的傻瓜,被皇后贾南风和那些司马家的王爷耍的团团转。然而只有张华知道,每日戌时以后,司马衷会清醒这么一段时间,第二天一早又回到那副痴傻的模样。
张华曾经建议陛下彻查此事,却被司马衷拒绝了,他似乎已经猜到谁是幕后黑手,但是内心中不想承认罢了。
而作为大臣的张华,不能代君行事,只能以六旬的残躯,扶着外强中干的晋国。
万幸无论是皇后贾南风,还是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对作为大司空的自己,都还算满意,只要等到太子继位,所有的一切都会扭转过来的。
“张爱卿,遹儿走了多久了?”
“太子殿下出宫九日了,现在应该到了长安了。杨威一直带着金龙卫贴身保护,相信其他人没有下手的机会。”
张华并没有把话说尽,毕竟想要谋害太子的是什么人,所有人心里如明镜一般,但是这些决不能让自己一个外臣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