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们浑身的弹孔，尸体滑落地面，鲜血很快铺展开来，将这个房间内的气味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雪雀在十七的耳机里轻声告诉十七，她更加深入的搜索了这些人贩子们的信息，这群家伙是职业贩卖人口的，船内的所有人的信息，无法从面部识别在联盟国政府信息内查询到。

并且更麻烦的是，这些人的ID、社会福利号、驾照等各类证件，全部注销，人们被标记了死亡或失踪，要么自愿放弃人类联盟国公民身份。

他们和十七几人差不多，没有身份，没有未来，即使能活着回到家去，也没法再证明自己的身份，更别提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就算再走运，回去了，雪雀也告诉了十七另一个消息。

人贩子们的通讯记录和网络备忘录文本中，有提到人贩子们和其他星际海盗们合作的事，堕落繁星海盗舰队与人贩子们的关系是雇佣关系。

任何成功逃跑的猪猡，都会在堕落繁星海盗舰队的搜捕下，重新被抓回去，而这次，会将他们的家人，朋友，统统都抓走，用以警告其他试图逃跑的猪猡。

十七听完后，面无表情的对人们转过脸，脑中迅速思考，她背过手，大声清晰的宣布道：

“各位，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们，不是警察，不是赏金猎人，我们，是名为黑帆的掠夺者，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们为星际海盗。”

十七的话引起人群们一阵骚动，人们在震惊和对残忍处决震惊之余，对十七的营救他们的感谢变成疑惑，他们有的议论纷纷，有的沉默不语，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十七缓了几秒，给这些人留出思考的空间后，她先举起右拳，继续说：

“我不会杀了你们，我会给你们选择，人的一生，是由无数个选择堆砌而成的，你吃早餐的时候，选择先喝牛奶还是先吃面包，这是选择，穿鞋先系左脚鞋带，还是右脚，这也是选择。”

十七跳下桌子，背手向人群中踱步，她的眼睛和一个个不知所措的人们对视，毫不畏惧和嫌弃的走到人群中央，依旧举起右拳。

“你们虽然获救，但是，你们很难再回到原来的家庭，回到原本的生活，因为你们已没有了身份，你们的ID，你们的一切，都被人贩子们夺走，没人会记得你们，都会认为你们死了或失踪。”

“你们逃跑，你们幸存，你们只要还活着，就会被人贩子和其他海盗抓回去，你们的家人朋友也会一同受到连累，你们，已经没有家和未来，但我会给你们一个选择，一个活下去的选择。”

亚当听完十七的话，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呵呵轻笑，十七用了选择，用了当初亚当安慰她的话术，十七也悄悄对亚当眨眨眼，感谢老爷子那时对自己的鼓励。

当得知自己还会被抓回去，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将信将疑的人群们更加情绪激动的嘈杂起来，乱哄哄的人群中，不少人陷入了崩溃大哭，无论男女，他们都在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哭嚎。

十七没有去安慰人们，她放下右手，拉过肩上挎着的P2150冲锋枪，向所有人掂了掂，面对人群大声道：

“第一个选择，既然你们没有了任何退路，那就跟着我！跟着我成为黑帆掠夺者中的一员！你们会为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生活而努力！争取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

十七紧接着左手指向仓库的门口，对着已经头脑混乱的人群再次大喊：

“第二个选择！我会给你们一些食物，一艘逃生船，你们选择离开，你们的命运，你们的生死！你们自己来决定！”

话音落下，十七没有任何犹豫，她转身就走，人群们纷纷避让间，十七背着手对埃德加几人吹了声口哨。

埃德加带着阿伦和莱恩背上了枪，远离了人群，海卡莎也不再抱着胳膊冷眼看戏，跟着站在了十七身边，看到大家有了动作的亚当便拍拍还在给人们看伤口的爱德华，拖着他走到了十七身边。

所有人面对瞪着眼睛的无声人群，他们环绕十七，十七在大家之中，最后向人们说：

“我的时间很宝贵，你们自己选择吧，选择跟着我的留在这个房间，选择离开的，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找警察，不过被公司掌控的警队，我想你们知道他们办事能力是什么样的。”

怀疑、犹豫、绝望和挣扎在人们内心绞碎思绪，人群身形晃动，他们在思考，在疑惑，十七盯着衣衫褴褛的人们，脸上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她早就想好了这套说辞，只不过没想到，人贩子做的这么绝。

她看着人群摇摆不定，她看着有人举起了手，她看着那大胡子的斯拉夫男人安德烈走出了人群，两手握紧了拳头，抿着嘴眼神内带着感激和坚定，对十七点点头，率先站到了十七的身边。

人类是群居生物，是一群需要领导的生物，当游人第一个在思考过后有了改变动作，其他人会在对自我与领头人的怀疑中，跟随领头者的动作。

又一个男人挤出人群，站在了十七这边，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迈动脚步，一个又一个的加入十七这边，等能动弹的人都和十七几人站在一起后，仓库里只留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伤者。

十七暗自松了口气，她没想到所有人都选择加入自己，她还以为会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想法，但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些人里，能会开逃生船的人的概率可太低了，她的说辞，堵住了他们离开的路。

这套话术虽然卑鄙，但是十七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第一批船员已经围绕在她的身边，十七脸上显现出和煦的微笑，她走出人群面对他们，摊开了双手，向着所有人平和的欢迎道：

“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暂时不能欢迎你们加入黑帆，因为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是在我的核心船员带领下，去搜刮！去掠夺！去抢走人贩子们的一切！这艘船上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十七向海卡莎勾勾手，叫她过来，随后和她说：

“海卡莎，你负责女士们，带她们和男人们一起去把这艘船给我搜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不要留下，叫上埃德加他们几个。”

海卡莎点头嗯了声，十七稍微侧身小声对海卡莎耳语：

“好东西我们自己留下，叫埃德加看着点他们，有小想法的，注意些，顺便查一下这些人有多少个钢铁头，多少个肉虫。”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好了！没时间浪费了！都跟我来！”

海卡莎拍着手掌呼唤着人群，带着他们出门搜刮人贩子船去了，留下兰伯特，亚当和爱德华，十七叫兰伯特用工程机器人去看看这艘船有没有什么值得拆走的，顺便把战斗机器人迭戈回收。

她对亚当笑笑，要他跟着人群，找到人群里懦弱和崩溃的家伙们，试着看能不能安慰安慰他们，让他们情绪稳定，其次叫埃德加和海卡莎他们动作快一点，两小时后就离开，十七会在舰桥等他们。

等兰伯特和亚当走后，留下的爱德华摇头叹气，他看着地上的十几个咳嗽和痛苦哼叫，意识已经混乱模糊的人们，低声问十七：

“那这些人怎么办？基本上都没救了，营养不良，大脑被工业液体污染，不少人伤口烂掉，我们先不说截星号没有那么多医疗资源，其次他们就算我去治疗，也活不了多久。”

十七别开脸不去看那些人，她勾过爱德华的肩膀，带着他一同往仓库外走，爱德华就已知道十七的意思，他也只得再次叹气，心情复杂的和十七走出仓库，和十七关上了仓库的门。

十七救不了所有人，抛弃他们，留下他们等死，是最好的选择，十七明白这个道理，爱德华也明白，像这样的事，未来迟早还会发生。

考虑过给他们脑门一枪的十七，想过给没办法救回来的人们一个痛快，可她不想这么做，浪费子弹是一方面，其次她心里，实在是不能对已经悲惨到极致的人们再下手了。

“爱德华医生，你去找他们吧，帮我告诉亚当大叔和兰伯特，他们两个一小时后去厨房，弄些吃的，让海卡莎和埃德加搜刮完后，带着人们洗个澡，然后到二层的船员餐厅找我，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们就离开。”

十七嘱咐完爱德华便往截星号走去，一路上走廊内尽是已经凉透了的人贩子尸体，他们的血液弥漫开来，十七踩着他们的血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一直通到截星号。

她需要新定几个规矩，需要将这些第一批加入自己的人们和埃德加他们分开，让他们知道，截星号内部是有阶级存在的，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基层船员，与核心层船员有着很大的区别。

阶级分出虽然方便管理，但是十七并不着急做，她需要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跳帮战，她表现的很冷静，她也鼓足了勇气，可这还不够。

先回到舰桥，十七让丹泽尔随时准备将维多利亚皇冠号和截星号断开，又拉着雪雀小声告诉她，试着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人贩子们的电子资金搞出来，转到她的资金卡上。

雪雀表示自己可以试试，十七便点头，她心情复杂的离开舰桥，一路回到船长室的十七坐在沙发上，她使劲儿的揉搓着自己的手指，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使她暗骂一声自己没用。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十七，你还在怕什么？你还有许多事要做，收拢人心，准备计划，分配船员......唉......”

自言自语的十七使劲儿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腕，直咬的发痛，牙齿印留在手腕上，她才长长的呼了口气，稳定下来心情。

十七眨眨眼，自己身上还穿着当时被抓走的衣服，自己穿不惯西装，现在衣服上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的血液，大概是劫掠者的吧，她摸摸身上，没有伤处。

十七走进船长室的卫生间，脱掉身上的衣服，打开淋浴喷头，就着冷水清洗着全身，她任由水流浸湿头发，顺着她的身体滑下，思考着两小时后收拢人心的演讲词。

但是她想不到什么好说辞，也想不到要怎么收拢人心，自己要学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她叹着气，让冷水清醒着自己的大脑，缓缓蹲下揉着脑袋，水珠顺着头发滴落，汇入水槽。

静静的思考中，时间流逝，两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十七早就洗好了澡，换上了格子衬衫和长裤，她望着手机上自己写下“演讲稿”三个字的备忘录，默默删除了备忘录。

她捡起沙发上的夹克穿上，离开船长室走入舰桥，舰桥内雪雀正和丹泽尔两人聊着天，丹泽尔看到十七进来后，便站起来赶紧汇报。

“埃德加他们回来了，他和海卡莎带着那些人去洗澡，分配房间，我们没有新衣服给他们，埃德加说就先这样吧，大概一个小时后就能都去厨房集合了。”

十七坐到船长座位，搓了搓衣角，对丹泽尔问道：

“登船桥和对接桥都分开了吗？”

“分开了。”

“周围有侦测到其他星船的信号吗？”

“没有，雪雀小姐也没在星域网络中检测到别的信号。”

十七点点头，她叫丹泽尔叫兰伯特回来，等待她的指令，跃迁回据点星球，然后她对雪雀勾勾手，带着雪雀来到二层餐厅，餐厅厨房里，亚当正在自己忙活着。

十七沉默不语的帮助亚当准备食物，一口气准备几十人的，亚当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十七和雪雀的加入缓和了不少，十七还发现雪雀这家伙不会弄吃的，无论是白人饭还是什么，都只会把食物往微波炉里一扔了事。

逐渐习惯死亡和尸体的十七，很是轻松的和亚当与雪雀聊着天，她把之前在船长室的阴郁一甩而光，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沮丧。

等餐厅里开始变得人声嘈杂，海卡莎叼着烟抱着胳膊走进厨房，在看到十七的时候，她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