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田野上,申哲先后遇见不少扛着锄头的村民,行态甚是匆匆,其中大部分人还不时发出愁叹之声。
照面之时,他主动微笑着和这些村民打过招呼,可这些村民脸上都带着忧郁之色,每个人都无意与他闲聊,仅是随意应付了一声,便匆忙离去。
感觉到气氛有异,申哲不由在中途拦下一位正有些愁眉苦脸的老者,上前问道:“老丈,不知何事如此忧愁?莫非是村里收成不好?”
那位老者长叹一声,如实答道:“村中的收成倒是尚可,而且各家各户都存有一些余粮,所以暂还不需为粮发愁!”
申哲缓缓凑到老者的跟前,继续问道:“哦,民以食为天,既不用为粮食发愁,那又何苦郁郁寡欢呢?”
“年轻人,此事早已传遍乡里,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老者当即停下脚步,十分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觉得他十分陌生,好像不是本地百姓,“莫非你是外地人?”
申哲微微点头,毫不避讳道:“在下是婷儿姑娘从河中侥幸救下的伤患,这些日子一直昏迷,直到今日方才苏醒,故而并不了解贵乡之事。”
听完解释,老者这才了然,叹声道:“原来是这样,那也难怪你还不清楚我们这里的情况?”
随后他将扛在肩上的锄头放下,杵在地上,开始慢慢向申哲说起这件事情的原委。
原来,大楚以武立国,近年来虽国力渐衰,但仍是战争不断,导致各郡征兵频繁,赋税也一直加重,而诸地百姓生活各个苦不堪言。
前段时间,县里出现了蝗灾,官府却不顾灾情,强征赋税,还硬将各村最后束村的壮丁全部征调而走,只余下一群老弱妇孺和孩子留守家中,使得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断粮的危机。
各地的赋税本就严苛,可官府不顾灾情,反而变本加厉,致使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
不少百姓实在无法忍受官府之人的横征暴敛,于是干脆铤而走险,一起强抢府库,揭竿起义。一时之间,万民作乱,声势浩大,使得附近的郡县都受到了波及。
最后,尽管本地郡府调兵平乱,将这次起义给镇压了下去,可是却闹得各地盗匪丛生,劫掠四起,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各乡百姓的日常生活了。
“今后咱们要想再过太平安稳的好日子,可就难咯!”
老者一边向申哲倾倒着心中的苦水,一边将目光投向桃源村外芒山的方向,整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申哲了解完具体的情况,感慨道:“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官府如此穷兵黩武,各地只怕还要再生祸乱,难道朝中那些达官贵人就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吗?”
瞧着眼前的年轻人还想寄希望于那些吸血虫,老者不禁连连摇头,内心暗道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几乎跟自己儿子当初的想法一个样!
可一想到自己那个被强征入伍的小儿子,他的脸色又不免黯然道:“要是朝中那些达官贵人靠得住,我们又何必如此!像他们这样自私的人,个个只会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又哪里会顾得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我们对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好奢望,只盼望我们的父母官能够体恤些我们这些下辖的子民,不要剥削得太过厉害,也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样的话,申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连声安慰。
说到这些烦心之事,老者满脸无奈,只感到未来一片灰暗,但他还是继续道:“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乃是现在有一小支被打散的义军,窜上了隔壁的那座芒山,正在四处滋扰乡邻。他们提出要求,要让山下每个村庄都按月给他们缴纳人头粮,还撂下狠话说,要是有谁胆敢拒交这份贡粮的话,他们就直接上门屠村。现在弄得整个乡里,各家各户都提心吊胆,人心惶惶!”
申哲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这些人打着义军的旗号,却又不诚心对抗官府,反而欺压百姓,如此行事,和那些贼匪有什么区别?依我看,这些人根本就不配称作义军,只能算作山贼!”
老者苦笑一声,表情无奈道:“谁说不是啊!只不过,这山贼也好,义军也罢,不管是哪个,都不是我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如今他们来势汹汹,我们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呀!”
“像这样的事情,难道官府都不管吗?”愤怒过后,申哲也不得不平复好心情,脑中开始分析着各种形势。
他自然是非常怜悯这位老者的境遇,像这种事情,对于爱好和平安稳的老百姓来说,谁也不愿意发生。
动乱对一个地方的伤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那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想当初,他作为飞龙特战队的成员,到各地去执行任务,那是真正经历过不少残酷的战争,更是独闯过很多战火纷飞的地方。
只要战火燃起,无数个安宁平静的地方,就会变得左手疮痍,右手血泪,万千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山河尽皆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