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已经是凌晨三点，火车内的洗手台前，靠着两道身影，一人瘦弱萎靡蓬头垢面，一人气宇不凡干净帅气。

消瘦的少年将手中的面包吃完，转过身去，向着一侧靠在洗手台的青年微微鞠躬，方然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在书包中掏着什么，随后递给少年一袋牛奶。

“谢谢，但真的不用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方然手中的那袋牛奶。

“不是白给你的，说说吧你刚才为什么挨揍？”

听见这话，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牛奶，将包装袋咬开一个小口，猛喝一大口。

呛得他连声咳嗽，方然靠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少年缓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刚刚在找空塑料瓶子接水喝，路过一节车厢的时候，看见他们几个人在偷偷摸摸的，伸手要偷别人东西，我就提醒了一下睡觉的那个叔叔，他们就把我拖到屋里打我。”

声音细弱蚊蝇，却十分坚定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公。

“那你家人呢？”

方然不经意的询问，却是让少年变得沉默，思索良久，露出一抹释怀的表情:

“我……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妈因为经常被我爸打，所以离家出走了。

自从妈离开后，我爸经常赌博喝酒，回到家就开始打我，也不敢回家所以就跑出来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个叫灵什么学院的招人，听说不要学费，于是我就在火车站乞讨，好不容易赚够车票的钱，这才上了车。”

少年的眼睛泛起潮红，就当眼泪快要落下时，顺手举起还未喝完的牛奶猛灌一口。

方然靠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依稀看到从前的自己，只不过当时的他，至少还有疼爱自己的母亲。

火车内，时不时传来乘客大小不一的呼噜声。

方然不知道是从哪一刻被触动，或是少年的勇敢，亦或者是看到从前的自己。

“味太大了，把头发洗洗，以后跟我混饭吃。”

少年听见这话，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随后发现自己没有听错后，将牛奶袋猛吸一口，直到袋中没有一丝空气，这才放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真的吗？”

“先洗头。”

少年满口答应，伸长脖子，将脑袋停在水龙头下面，打开水阀。

每洗一会都要看一眼方然的身影，生怕这位刚认的大哥抛弃他。

如同鸡窝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脑袋上，方然将包里的毛巾递过去，少年道了声谢。

“谢个屁，叫大哥。”

“谢谢大哥。”

声音很大，眼眶中的泪花与头发上的水渍混杂，流在脸颊，一时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大半夜吵吵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

乘客的声音传来，让两人闭口不言，均是相视一笑。

清晨的火车站，人并不算多，但车站口早已停满出租车。

方然背着宽大的书包，身后跟随着一个瘦削的少年，像是古代跟随公子身旁的书童。

走出车站后，少年对着一座座高楼大厦以及城市街道，不断的打量，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方然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去，看向少年问道: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听见大哥的问话，连忙回过神答道:

“我叫李狗蛋，村里人都叫我狗蛋，小时候我爸起的，说贱名好养活。”

“行，以后我就叫你狗蛋，你叫我大哥就行。”

狗蛋脸上带着结识到大哥的喜悦。

“走吧，带你先吃早饭，都站一夜了，不吃饭饿的难受。”

从火车站大门走出，清晨的风吹过两人的面颊，狗蛋不由得双手互搓肩膀，虽是夏季，但清晨还是有着一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