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首词出自后世岳飞所作《满江红》之中,笔墨间写尽金戈铁马,一腔热血。
与岳飞不同的是,《满江红》满怀国仇,此时林中手提人头,却是满心家恨。想来林娘子当年与他何其美满,当真燕分雏同乐,共剪西窗烛,却只因在大相国寺门前遇到这么个混账衙内,好端端一个家,落得个家破人亡,阴阳两隔……
“啊……”林冲仰天长啸,尾音回荡在芦苇荡中久久不绝。
他将人头一掷至地,状若疯虎般搬起一块大石,跪在地上一阵猛砸,但见高衙内头颅如西瓜般炸裂四方,不忍目睹。
林冲犹不解恨,又将残渣血肉扔至河边,火光照耀众,引来数只黑鸦盘旋,将残渣血肉一并食之。
眼望黑鸦将血肉啄食干净,林冲又仰天悲哭长啸。
晁盖等人围拢过来,相劝林冲不可过于伤心。
月色冰凉,林冲悲哭一阵,蓦地来到西门庆身前,伏地跪倒道:“林冲曾在梁山指八百里水泊当众立誓,有哪位好汉若砍了高衙内脑袋,我林冲此生愿当牛作马。如今西门押司为我斩杀仇人,小可情愿认作主公,追随左右做个护卫,日后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西门庆搀扶起林冲,看向晁盖,林冲是梁山人,放人还得晁盖点头。
晁盖大笑,上前一拍林冲肩头,喝道:“大仇得报,本应高兴才是,哭什么鸟?你随了西门押司,也不枉你一身好武艺,梁山上下也为你高兴。”
晁盖这是放人了,西门庆大喜。
三阮、刘唐等人上前纷纷恭喜林冲,都道:“当真可喜可贺!若不是机缘巧合,我等谁不愿为双解元做个护卫?”
林冲只觉一吐胸中郁气,当下仰天大笑。
却听远处马蹄哒哒,只见两匹快马沿着河堤而来,当先一人远远大叫:“可是洒家兄弟豹子头林冲?”
听声音却是鲁智深前来。
众人大喜,西门庆高声答道:“大哥,我与林冲、晁天王等人俱在此。”
月色之下,两匹快马奔来,当先一人骑着高大黑马,斜斜披着僧袍,露出满肩花绣,马鞍桥上挂一支水磨禅杖,手里提一把丈八蛇矛,正是花和尚鲁智深。
黑马还未站稳,鲁智深就一跃下马,大步流星直奔过来,双只蒲扇般的打手拉住西门庆和林冲,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鲁智深身后一人也跳下马来,笑着跟在身后。此人虎体狼腰猿臂健,腮边微露些许赤须,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
鲁智深大手一挥,笑道:“此人名叫杨志,人称青面兽,杨家将后人,武举出身,曾任殿帅府制使,因失陷花石纲丢官,在江湖上几许沉浮,后来在二龙山与洒家一起大秤分金,大碗饮酒。”
众人纷纷抱拳与杨志见礼。
鲁智深又向杨志引荐众人,杨志谦恭一一见礼,见到晁盖时一揖到地。待见到西门庆时,杨志大喜过望,纳头便拜,道:“久闻哥哥江湖大名,此次又夺得乡试文武双解元,得见哥哥,当真不虚此生。”
西门庆奇道:“你怎知我乡试抡魁?”
鲁智深大笑,道:“二弟,我与杨志今番下山,本欲直去阳谷县药谷,却遇上几个落地秀才回乡,这才得知你在东平府抡魁,还要留下来参加太守摆的什么鹿肉宴,所以哥哥我就改道来此了。”
刘唐在一旁摇头道:“鹿肉瘦多肥少,有甚吃头?这太守不识货,不过听说鹿鞭泡酒倒是好生生猛。”
西门庆哈哈大笑,刘唐等粗汉子哪里知道“鹿鸣宴”的由来。
林冲到底有见识,赶紧解释一番,众人也都大笑,鲁智深摸摸光头,笑道:“管他什么撮鸟宴,来来来,洒家这里有酒,先大喝一顿才好。”
鲁智深好酒,他与杨志马匹后面挂着四五皮囊好酒,只是没有肉食,众人也不讲究,幕天席地传着酒袋喝起来。
几大口酒下肚,晁盖问鲁智深道:“二龙山好生兴盛,你与杨志俱下山来,身上喽啰谁人统领?”
鲁智深道:“洒家和杨志下山,就没准备回去,那些个小喽啰,洒家给他们两条路,要么分写金银回家,要么投奔梁山入伙去,散伙时,我看七七八八倒奔梁山入伙去了。”
晁盖大喜,鲁智深看林冲面有喜色,遂问何故。林冲把今日事前后一讲,鲁智深灌一口酒,笑道:“好好好,大仇得报,可喜可贺!你与我二弟做个护卫,看似自降身份,但我二弟人中龙凤,日后你必有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