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蹲在殡仪馆的门边,发着呆看着远处路口拐角处唯一的路灯。
夜晚总是断断续续地下雨个不停,现在又开始下了,空气中总是混着一股泥土味。
下雨的时候,视野会变得模糊,就算抓着袖子揉了揉眼睛,也还是看不清。
果然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天了。
陈莫不喜欢把事情复杂化,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总是能够很好的承担事后,毕竟让人心烦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遵从内心的想法,才会让自己好受。
陈莫突然就想通了,对于吴言对他‘同情心泛滥’这一说法他欣然接受。
说起吴言,他的情绪在陈莫将笔记本带给他看后就一直很低落,他知道吴言大概是因为这件事而心烦,但具体是因为什么,陈莫就不知道了。
希望吴言赶快解决完自己的事吧,一个人值班就是无聊。
吴言交叉起手臂靠在自己的房间大门旁。
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抑制住自己的坏情绪,可此刻吴言觉得自己就好像被关入了用铁皮建成的封闭房子一样,敲击墙壁的回响被全部放大回击到自己的身上,亲手让愤怒点燃了自己。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小心地转动开,发出清脆的响声,门被打开一个狭小的缝隙,来人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从缝隙里挤进房间,缓慢地关上房间。
知道那个人会来,吴言没有打开房间的灯。
漆黑的长条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投进屋内的微弱的灯光。
“你骗我。”
吴言心里瞬间堵得慌,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控制不住情绪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对方没有应声,只是盯着手里的玩偶,就连头都吝啬的不肯抬起。
能感受到别人细腻的情绪是一种天赋,即使吴言本身是个拥有鲜少情绪的人,但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细微异样的情绪变化。
人在愤怒的时候会失去冷静的判断力,判断失误会导致大脑中固有的准则被打破。
屋内的灯被吴言打开,灯光并不强烈,但足以令对方惊慌地尖叫起来。
吴言在刺耳的尖叫声中反而冷静了下来,等到尖叫声停止,随即而来的是小声的啜泣声。
“你骗我。”
对方终于舍得抬头看向吴言,双臂随意地垂下,玩偶的双脚落在地上。
如果陈莫在这的话,他一定会感到惊讶。
站在吴言对面的俨然是前几日骚扰陈莫的那名疯女人。
但疯女人现在却不疯了。
她脱下磨破脚的断根高跟鞋,自顾自地走到洗手间里拿起梳子打理起了自己。
吴言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固执的人总是不讨人喜欢,但师姐却很欣赏他这一点,认为他这样才能有始有终。
“没骗你。”
“说谎。”
对方轻叹一声,轻车熟路地走出洗手间来到长条房间对角的尽头,打开嵌在墙壁上的木柜门,里头贴着一张黑白遗照,放着被香灰填满的香插。
“帮我向师傅问个好。”
吴言就知道她会说这句话,把早就备好的香点上插进香插里。
“师傅从来没有怪过你,下次自己来。”
虽是这么说,吴言知道下次她还是会叫自己帮忙。
女人关上柜门,整个人像是负重许久一般突然脱了力软了下来,身体随着惯性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像是溺水的人拼命的抓住水面漂浮的木块似的紧紧攥着吴言的裤脚。
屋内的窗户没有关上,夜晚的雨看不见踪影,只能听得见淅淅沥沥的响声,略带凉意的风吹进屋内。
女人小喘着气笑道:“夏天要过去了,秋雨来了。”
吴言把女人拉起,把她扶向窗边的蒲垫上坐着,关上了窗户。
雨水开始报复性地敲打着玻璃窗。
“我最了解你了,正直的小师弟正在受着良心的道德审判啊。”
吴言沉了沉目光,烦,烦透了。
“你骗我,刘凤云。”声音平静到吓人。
刘凤云知道今天要是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眼前的小师弟怕死要一句话念到死,但出于个人的尊严她打算把一些事烂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