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广漠身手迅捷凌厉,好似一道灰影一般冲向丁诏仙。丁诏仙笑意盈盈的站在当地,左手负后,右手垂下,好似完全没有防备,屋中众人看着,心中都暗自替他焦急。卞广漠急冲上前,左手横罩,右手成勾,向丁诏仙右肩点去,途中勾手连续变换角度,就似毒蛇出洞般刁钻古怪,难以捉摸。丁诏仙右臂平伸,随意一挥,食中二指便点向卞广漠的右腕太渊穴。卞广漠右臂急缩,左手成勾,又曲曲折折向丁诏仙右手臂弯点去。这一伸一缩,就好似两条毒蛇合力进攻一般,遥相呼应,相辅相成,招式灵动而又诡异。丁诏仙右臂不弯,运指向右上方挥去,就像使一根竹竿,敲向卞广漠左手腕太渊穴。
这两下挥击,看似随意,却都是后发先至,且时间方位均拿捏的极其巧妙。卞广漠的勾手虽飘忽不定,但如继续攻击,却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一挥。无奈之下,左臂只探出方才右臂的三分之二,便即缩回,身形一矮,右臂再度出击,却改攻向丁诏仙的小腹。在卞广漠左臂回缩之际,丁诏仙右臂几乎同时向下滑落,敲向卞广漠右腕太渊穴。这一次却比卞广漠出手尚且快了半分,卞广漠右臂只伸出方才左臂的一半,便即撤回,但丁诏仙出手在先,卞广漠躲闪不及,只得脚下用力,向后倒跃一步,方才躲过丁诏仙这一击。
丁诏仙跟着右脚向前跨出一步,不待卞广漠出招,右臂横挥,又打向卞广漠左手太渊穴。此时卞广漠左手刚刚伸出一个拳头的距离,丁诏仙食中二指已到跟前,卞广漠只得再退一步,躲过此招。丁诏仙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右臂随即向左挥去,打向卞广漠右手太渊穴,此时卞广漠右手出招都已不及,只得又退一步。
就如此丁诏仙进一步,卞广漠便退一步,丁诏仙右臂前伸,忽左忽右,就好像在指点卞广漠该如何后退一般,不一会便将卞广漠逼退到了方才所站的位置。屋中众人看咱眼里,又觉好笑,又觉得震惊,尤其东昌派诸人,方才见卞广漠两招逼退柳大洪,武功似乎不亚于帮主范振山之下,但在这位丁诏仙面前,却似孩童一般任人摆布,真不知道此人武功到底高到何种程度了。
卞广漠回到原处,丁诏仙却不再追赶,右手轻拂衣衫,轻飘飘后退两步站定,仍是笑盈盈的看着卞广漠二人。青娘子冲到卞广漠身旁,急切的问道:“灰老鼠,你没事吧。”卞广漠不答她话,看着丁诏仙说道:“丁先生,卞某有眼无珠,今日遇到高人,这一阵输的心甘情愿。不过卞某也是受人之命,今日之事未能办成,卞某只好回去向上禀报,届时只怕仍有麻烦找上丁先生。卞某此言非是恐吓,只是丁先生手下容情,给卞某留下了脸面,卞某提醒一句,也请丁先生早有准备。”
丁诏仙抱拳说道:“多谢卞兄直言相告,不过丁某开门做生意,朋友之间一些小磕小碰在所难免,丁某也不能为了这些就关张大吉。贵处如有哪些兄弟有兴致来我这太白酒楼,丁某亦自当竭尽全力,照应好他们周全。”
卞广漠道:“那好,卞某话只到此,丁先生保重,卞某告辞。”说完转身而去。青娘子跺脚道:“丁诏仙,你……哼!”话未说完,便转身追着卞广漠而去。
丁诏仙抱拳说道:“青娘子慢走,丁某不送了。”
说完这话,丁诏仙慢慢转过身来,扫了东昌派诸人一眼,最后看到柳大洪,说道:“柳老爷子,可有什么大碍么。”
柳大洪方要开口,便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咳数下,方才停住,对丁诏仙抱拳说道:“多谢丁楼主出手相助,护得我派众人的周全,待老夫回去禀报帮主,必当重谢。”
丁诏仙仍是一手负后,一手轻摆,说道:“谢就不必了,各位在我店中,便是我的客人,保证客人的平安那是丁某应当应分之事。只不过各位要去泰山,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太平,还是请柳老爷子三思。”
柳大洪沉吟一阵,说道:“帮主命我等前来行事,如若半途而废,实在不知回去该如何交代。前路未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丁诏仙听闻此言,也不再劝,略一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好好歇息吧,招待不周,赎罪则个。”说完便双手负后,慢慢踱步上楼而去。柳大洪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待丁诏仙转入房中,才对手下众人吩咐道:“先上楼去吧。”东昌派众人应了,上前扶住柳大洪,又扶起昏倒的史老二,向楼上走去。柳大洪在帮众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待东昌派众人也进入房中,李坦才回到座上,说道:“这闹市酒楼之中,竟有如此高手,真是意想不到。”
李静修说道:“早就耳闻这太白楼丁楼主身手不弱,只是不知竟然厉害到如此程度。之前路过济南,便住在这太白酒楼,与这丁诏仙也闲谈过几次,是个极有趣的人,本想如有机缘便介绍给大哥认识一下,看来是小弟有眼无珠,把如此一位高手只当做了谈伴,真是惭愧。”
李坦笑道:“贤弟这就错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谈心迹,投机便是因缘,又何必在乎那许多尘尘了了。”
李静修道:“大哥教训的是,倒是小弟落了下乘了。”
李坦道:“谈心之事咱们以后再说,今日的事我倒觉得有些蹊跷。在此时机,这东昌派去泰山,想必多多少少也与罗教之事有关,为何这卞广漠要强来出头,阻挠东昌派众人呢,莫非也是罗教在背后捣鬼?”
李静修道:“不瞒大哥,这卞广漠二人,还真与罗教有莫大的关系。”
李坦道:“哦?贤弟请讲。”
原来李静修的师傅王森,本为罗教上五堂中的雷堂堂主,虽已脱离罗教多年,率一众弟子一直生活在青海湖旁,但仍与罗教一些故老有着联系,对罗教之事也多少有些知晓。自王森率众出走后,罗教上五堂便只余四堂,却并未再行补齐。所余四堂分别为电堂、风堂、云堂、刑堂,其中风云二堂主管各地教务,又各分三个香堂,这卞广漠便是云堂下地速香堂的香主。只是卞广漠性格向来古怪,不大与江湖中人来往,加上罗教教规教义与武林各派有些格格不入,武林中人对罗教内部之事了解的也极少,故而几乎无人知道卞广漠与罗教的关系。李静修自从来到山东,便多方打探罗教之事,加上之前听师傅讲的一些罗教掌故,对罗教之人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至于那青娘子,乃是罗教云堂天速香堂的香主,至于是何来历,李静修也不甚知晓,只知道此人轻功了得,在罗教之中被称作“青雀”。
李坦听完,捻须沉吟道:“看来这位丁楼主说的果然不假,罗教阴魂不散,这前路必然不会太平啊。”
李静修说道:“那位柳老爷子不也说了,前路未知,那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坦颔首笑道:“那倒也是,东昌派受到如此挫折,尚不言弃,我反倒瞻前顾后,让贤弟笑话了。”
李静修说道:“笑话不敢,只是大哥也不用太过长他人志气,不管前路如何,你我就走上他一走,也未必见得就是什么闯不过去的龙潭虎穴。”
李坦拱手道:“贤弟教训的是,老哥受教了。既然如此,你我今日就早些歇息,明日养足精神赶路,看一看到底能遇上多大的波澜。”
李静修、李坦二人谈毕,便让店家安排了客房,也上楼休息去了,这一夜却平安无事,甚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