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快宛若空谷回音,荡漾开去。
跟随而来的精骑大多选自曹氏子弟。
骑兵的统帅更是曹操族弟曹纯,此刻面容诧异,呆滞着不住的向前走去,还未见有何动容,眼泪就已缓缓流下。
周遭的骑兵全都翻身下马,神情肃穆,听着曹操的怒号,一种莫名的愤怒在心中酝酿。
徐州陶谦,祸及家人,何等的阴险,若不能斩其首,日后如何有脸面立足于世。
“阿翁!你且歇着,儿先护送你回寿张!!”
曹操退着从马车内出来,满脸泪水,双目红肿,喉咙似乎都喊哑了,眼神杀气凛然,四周骑兵不敢与之对望。
只有曹纯慢悠悠的上前,轻声问道:“兄长,老太爷……没了?”
迎接他的是曹操的怒视。
你爹才没了呢……
“回寿张,请文若、仲德自鄄城来寿张,命曹仁、曹洪、戏志才、速来拜见老太爷。”
曹操说完这话,又盯着曹纯看,语气平稳而沙哑:“务必,怒斥陶谦之行径,以孝道为刀锋,让两境之人都可知晓!”
“唯!”曹纯收起了悲伤的情绪,从戎多年,他明白兄长的意思,此时整该以此提振军士,让将士都能感念其悲,故而生怒!
……
那一夜,从东郡、鄄城、阳谷、东阿、范县,接连来了不知都少骑士,赶往寿张拜见老太爷。
与此同时,陶谦截杀曹氏车马的消息,也如涟漪一般传开。
虽说很慢,但是一批人知晓之后,会越穿越快,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徐州!
曹操与谋臣商议之后,决定让消息再荡漾一段时日,最好是出兵之时,徐州刚好因消息传开而人心惶惶。
等今日调运的命令都下发出去后,曹仁带着部将先去筹措军资,准备粮草。
留下的戏志才和程昱在帐内,两位谋臣,都是不解于方才曹操所说的决议。
不速攻徐州。
可为何要准备粮草,又要如此以流言为计,祸乱徐州,在名义上如此渲染?
二人有所猜测,已有结论,只是想趁着留下来细谈商讨的时候,和主公确认。
戏志才一身灰袍,已经许久没洗了,头顶用布带束发,胡须整洁威严,其人清瘦而身姿修长,常皱眉故此有忧色。
程昱则是年长,身材壮硕,着黑色儒袍,头戴冠帽,常带笑意,显得脾气很好。
共事数月,他们都说程仲德先生很会做人。
“主公,”戏志才常司进言之职,而且跟随曹操之后,深受器重,故此先问:“若是此刻雷霆之势攻徐,十日,十日便可攻下彭城!直逼下邳!”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戏志才在军略和用兵上,一向都是激进派,在他看来,利用此事,完全可以击溃徐州,以战养战!
靠着青徐降卒悍不畏死的冲杀,可以有效保全精锐,耗死徐州兵马,这就是摆在眼前的胜利。
没想到,他话刚说完,曹操缓缓起身,摇头而笑,背着手自主位上走下来,同时语重心长的道:“志才,你且记住,为谋者不可为情绪所累,不可被利欲所惑。”
“你可曾想过,有多少鹰视狼顾之人,想看到我兖州与徐州血战厮杀?”
“我们在兖州,真的已是众望所归、可令军民上下同欲了吗?”
“此次虽是良机,但我兵锋之所向,不该是严加防范的徐州,而是在我兖州内部!”
“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曹操负手而立,面向军帐之外,脸色稍微红了一下,好在灯火很暗,没有人看得清。
“这——”
一番话铿锵有力,让两位谋臣心神震动,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真猜不透他。
戏志才自问侍曹操一年有余,已是颇为了解自家主公的用兵风格,以迅猛为主,力求兵贵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