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峪镇公社医院,职工宿舍。
张扬抱着行李包袱托在前腿上,另一只手则费劲的用周振涛留下的钥匙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随处可见的破败。
蛛网密布,墙皮斑驳。
一张硬木柴床,一盏欲熄将灭的马尾油灯,高低不平且污迹斑驳的单人桌椅,以及那稍微抬起头就会碰到颅顶的门楣,一切一切,都让张扬的心态有些烦躁。
“槽,等下次回城,要是再有人敢骂自己小资情调,生活上小布尔乔亚,自己高低把他拎过来瞧瞧这待遇条件,谁家小资会心甘情愿到这受苦受累。”
嘴里吐槽几声之后,张扬手脚没有歇着,拿了个从吴淑倩那里借来的鸡毛掸子,捂着口鼻,扫了扫房间里的灰尘蛛丝。
尽管落得一身灰尘,但也算是扫掉霉气,图个吉利了。
嘎吱……
放挎包的桌子因为年久失修,叫了一声之后,不等张扬反应,自己率先散架。
这时候,张扬才注意到这所谓的桌子腿,居然高低不齐,要么垫本破书,要么垫块砖头的。
稍微动静大点,桌子就会应声分裂。
来之前,张扬预料过乡镇条件会艰苦,但没料到艰苦到这个地步。
“罢,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
叹了口气,把搪瓷脸盆,牙刷、牙粉等洗漱工具放到洗漱架,看着昏暗小镜框中,自己俊朗之余透又露着些许柔和的英俊面庞。
心里好受了许多,男人嘛,要么腰包鼓鼓,家财万贯,要么生得一副好皮囊,腰马合一,能讨女人欢心。
目前自己虽然囊中羞涩,但生的浓眉大眼,丰神俊朗,在这个年代要是能找个好媳妇,也是自己的觐升之姿。
将灯芯挑亮之后,张扬踩着椅子检查了一下头顶的钨丝灯泡。
发现周振涛不知怎么搞的,居然烂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而灯泡玻璃仍保持完整。
考虑到自己也倒腾不明白,张扬决定明天去供销社花点钱再买个灯泡安上,总不能一直用个煤油马灯烟熏火燎的。
将老妈缝好的鸳鸯大红大绿被褥铺在柴床上,抚平褶皱,试了试软硬之后,觉得软绵绵的,大冬天又暖和又厚实。
里面套好的棉花絮,闻起来有股特有的香味,比后世那些烂大街的涤纶纤维,等各色化工材质制成的褥子要让人安心多了。
张扬赶了一天车,实在是困乏不已,脱掉臃肿的棉衣、棉裤,躺进冰冷的被窝,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又想起了前世的生活。
夜以继日地码字,扑街,再码字再扑街,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才勉强维持住温饱。
努力攒首付的年纪,隔壁青梅竹马却早早坐上了别人的大奔。
她说自己等不起,早已厌倦了失望……
谁又能等得起呢?
为了碎银几两,通宵达旦,哪怕被生活折磨的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却只能躲在角落舔砥伤口做个外人眼中坚强的汉子男人。
穷人即使是被上了发条,终究也要疲倦打个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