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沉下脸道:“桓侯若这般说,请恕晚辈不敢苟同!此鼎来历晚辈亦知,乃是魏蜀吴三家之鼎熔铸,桓侯要说是蜀汉之物,魏、吴两国何尝不能说是他们的?再者说,便仅仅论那只蜀鼎,也是晋人光明正大灭蜀所得,非偷非抢,自然便是晋国之物,如何谈得上什么‘本来’、‘便该’是你之物?”
张飞豁然而起,大喝道:“牙尖嘴利!你一介区区凡人,也敢同本候这般说话?”
李默然亦喝道:“晚辈敬重桓侯,敬重的是忠义公平,却不是神通法力!若论神通本事,那只鼋怪已是惊世骇俗,却又如何?”
凉亭之中,一人一神,傲立对峙,张飞气势滔天,李默然身形比他瘦削许多,但却没有一丝软弱之态。
僵持片刻,张飞低低说道:“嘿!你这小子,是吃准了本候不会宰了你?”
李默然摇头道:“上至神明,下至凡人,能宰了我的在所多有。若是力不如人,便要卑躬屈膝,那世间‘骨气’二字,岂不成了笑谈?”
“……”
张飞沉默,忽然长叹一声,一屁股做回凳子。
“罢了罢了,小子,本候不瞒你……”
他口中说着,身手摘下头盔。
李默然一呆,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自见张飞以来,张飞无论打架喝酒,始终带着这盔,盔下一团黑雾笼住面孔,李默然本以为这是神明崖岸自高,不愿以真面示人,却不料张飞摘了头盔,黑雾散去,脖子上竟然空空如也。
“呵呵。”张飞苦笑声,从光秃秃的腔子上发出,随即戴回头盔,黑雾迅速生出。
“桓侯,你……”李默然声音微微干涩,见了张飞无头惨状,心中不由怜悯。
张飞低声道:“当年东吴鼠辈背信弃义,害我二哥,大哥派我做先锋,起倾国之兵讨伐东吴,麾下叛将趁我醉倒,割了头去献给东吴,那头便埋于巴东郡,此身则葬于此,后来有人替我立庙,却偏偏立了两座,此处名为桓侯祠,那里名为桓侯庙,本来天帝怜我忠义,册封为神,本候便想着收回脑袋,补全神体,他奶奶的,偏偏那颗脑袋也受了许多香火,修为神体,他也自诩桓侯张飞!”
李默然听得目瞪口呆。
只听张飞叹息道:“本候同他乃是同源同根,许多神通都于他无效,思来想去,只有寻到有蜀汉龙气之宝,方可镇压那厮,然后收复。只是蜀汉亡之久矣,此等宝物何处得寻?本以为永世无望,偏偏有你这小子,借我二哥大刀灭鼋,我二哥因此察觉到一丝蜀汉龙气,连忙传书于我,本候这才设法引了你来,正是要取你这尊鼎,收复脑袋,补全神体。”
原来如此。
李默然点了点头,扑哧一笑:“小子昨夜大醉,桓侯不曾趁醉而取,足见磊落……”
说罢取出鼎来捧在手上:“不过桓侯本乃直人,既要此鼎,直言便是,何必弄这些曲折?倒让小子小觑了桓侯。”
说着轻轻将鼎放在桌上,推到张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