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二丫恢复些体力,男人急着接过孩子,说一句上路。程二丫嘟囔抱怨,终是没说一个不字。
二人正欲出发,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牛叫。循声望去,一群大黄色的大牛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的身后。晃着牛头,不似普通耕牛那样温和,更像是一条条疯狗,让人本能的想绕道走。
男人与庄稼地打了二十几年交道,牛里的怪胎坏种见过不少,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牛比一般的耕牛小一圈,牛角手指粗细,角尖跟打磨过似的锋利。
“异兽!”
这是男人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他又想哪怕这群牛是异兽,牛终究是牛,又能凶到哪去,逮住牛鼻子一卖,想来比普通的耕牛值钱,自己也说不准能被称呼一句财主。
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他抓住躲在他身后程二丫的胳膊。
“这次使劲跑,跑死了算!”
二人一转身,心都停跳半拍。他们逃跑的路上堵着几头怪牛,盯着他们好奇且满是凶性的打量。
“我去探探…”
男人将孩子递给程二丫,走了几步,被害怕的女人抓住,他给了个坚硬的眼神,挣脱手臂,一步一步的朝挡在路上的怪牛靠近。很慢,小心翼翼的,也因为他的腿明显发软。
谁不怕死,传说兽潮过一遍,百姓比村子多几十倍的大城市也会被吃的不剩一个活物,现在就三个人,但凡有一个外人,男人都会把他推出去。“男人有男人的自觉”,他从来都觉得这是屁话,自觉的男人有女人摸?别人夸你两句就他妈的赴汤蹈火,男人干不出这傻事,但现在不一样,身后是他媳妇,他得去,就是这辈子再摸不着一把也得去。
男人找了个最大的空隙,两头牛就看着男人靠近,然后往里面挤。看样子能从前面挤过去,但牛屁股那窄了些。男人壮着胆子把手往牛身上轻轻放下,还不等他用力,那牛灵性十足的往一旁挪了挪。
男人大喜,朝程二丫招手。他自己卡在两头怪牛中间,省得他一走这条生路又给堵死。
程二丫脚软了,于是她就一步一拐的抱着孩子朝男人靠近。她望向朝她招手,用身子挤出一条路的矮个男人,泪吧嗒吧嗒的掉,这时她又想到了那块糕点,真是,真是甜的很呢!
矮个男人卡在两头怪牛中间,就和当初站在半大耕牛中间没什么区别。
“原来也是吃草耕地的种。”
男人感叹苍天有眼,没碰到吃人的畜牲。他现在不但不害怕,因为自己驱牛耕地的经历,甚至有了一丝优越感。
媳妇儿子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再次逃出生天。他在心里感谢了一遍凡耀和小翠那对小狗男女和他们全家,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下来和全村陪葬。
只可惜几代人住过的老房子说没就没了,但媳妇儿子还在,不过是丢芝麻保金旮瘩。
死里逃生,男人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幸福极了,他志高意满的伸着自己的手,他想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
血水四溅,顺着胳膊的方向,是程二丫瞪圆了眼睛。
男人的手没了,被怪牛一口咬掉。那两片和耕牛无异的牛唇下是嶙峋獠牙,人骨在它口中嚼的嘎嘣响。
男人看着自己的断肢,不敢置信。疼痛如山崩海啸,不等他叫出声就被血腥味刺激疯的牛群淹没,肺腑被牛蹄捣烂,身上的肉被一块块撕裂。
男人用最后的力气看向女人,眼睛死死瞪着,女人明白他的意思,跑!
可是女人跑不动了,别说逃跑,她站都站不起来。
她哭着嚎着看自己的男人在转眼的功夫被啃成血淋淋的白骨。
怪牛朝她扑来,她疯了,用最后一点理智把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压在身底下。
她哭着笑着骂着。
“你们这群狗日了的!”
巨大的爆炸冲击将汉子掀翻在地,他眼前的模糊一片,仿佛整个天地和他的脑袋一起被炸成了浆糊。
汉子大吼一声,左摇右晃站起身冲向河岸。
“儿子!凡耀!”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