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把钱给柱子兄弟。”刘总指着俺说道。

年轻人走到俺面前，打开皮箱，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百元大钞，看得俺眼睛都直了。

“柱子兄弟，你点点。”年轻人微笑着说道。

“不用点了，我相信刘总。”俺一把合上皮箱，扛在肩上，然后转身就走。

“哎，柱子兄弟，你这就走了？”刘总看俺要走，连忙叫住俺。

“怎么？刘总还有什么事儿？”俺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你看，这地上的庄稼...”刘总指了指那片被推平的土地，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刘总，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一百万，买断！”俺冷冷一笑，“怎么？您老人家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总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清理这块地？”

“明天。”俺丢下两个字，扛着皮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村委会，晓梅一直在后面跟着俺，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咋了？生气了？”俺停下脚步，看着她问道。

“柱子哥，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晓梅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那一百万，根本就不够...”

“傻丫头，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俺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俺心里有数。”

晓梅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默默地跟在俺身后，一起往村外走去。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俺们身上，把俺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俺扛着沉重的皮箱，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沉重。一百万，听起来很多，但对于俺来说，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俺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尊严，是公道！

俺带着晓梅回到俺家，推开院门，却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一个让俺魂牵梦绕的女人...

俺扛着沉甸甸的皮箱，脚步却轻飘飘地，像踩在棉花堆里。回到院里，俺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女人，穿着一身俺最熟悉的碎花裙子，正背对着俺，在枣树下晃悠。

“桂花……”俺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心里却翻江倒海，像煮沸的粥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桂花听到俺的声音，身子明显一颤，缓缓转过身来。几年不见，她好像更瘦了，脸上也多了几道皱纹，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水灵灵的，像一汪清澈的泉水，直直地望进俺心里。

“柱子，你回来了……”桂花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埋怨。

俺鼻子一酸，多少年了，俺做梦都想再听她叫一声“柱子”，可真当这一声响起，俺却觉得胸口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桂花，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俺笨拙地放下皮箱，搓着手，想说点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桂花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俺，眼里泛起泪光。她不说话，俺也不敢动，就这么傻站着，像两尊木头人，任凭时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逝。

“柱子哥！”还是晓梅打破了沉默，她跑到桂花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脆生生地说，“柱子哥可想你了，这不，一拿到钱就赶回来看你来了！”

桂花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强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俺知道，桂花心里有怨气，当年俺不顾一切进城打工，把她一个人丢在村里，这口气，她怕是憋了很久了。

“桂花，俺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俺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俺把地卖了，拿了一百万，以后就在家好好陪你，咱们再生个大胖小子……”

俺话还没说完，就被桂花一把推开，她眼圈又红了，声音也尖利起来：“柱子，你混账！那是咱们家的地啊，你凭啥卖了？你……”

“桂花，你听俺说……”俺想解释，但桂花根本不给俺机会，她抹着眼泪，转身跑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桂花！桂花！”俺急得直拍门，却不敢用力，生怕弄坏了这扇破旧的木门，也像怕惊扰了里面那个脆弱的女人。

“柱子哥，你别急，我去跟桂花姐说。”晓梅拉住俺，安慰道，“她就是心里还气着你呢，你让她静一静就好了。”

俺无力地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荒草，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一百万，买断了俺的地，却买不断俺和桂花之间的牵绊，也弥补不了俺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俺知道，俺欠桂花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