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88年,唐武后垂拱四年戊子,历史的车轮缓缓驶过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唐朝的政治舞台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革,武则天,这位智慧与权谋并重的女性,正逐步稳固其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这一年,对于才华横溢的青年文士陈子昂而言,更是他仕途生涯中一颗璀璨星辰升起的时刻。
三十岁的陈子昂,正值壮年,胸怀壮志,他身处东都洛阳——这座汇聚了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精粹的繁华都市。在这里,他不仅是秘书省中一名默默无闻的麟台正字,更是以笔为剑,心怀天下的智者。他深知自己虽身处低位,但肩上却承载着对国家的责任与使命。
作为麟台正字,一个看似低微却责任重大的职位,陈子昂并未因此自满或懈怠。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是守护文化的纯洁与准确,更是为国家的治理提供智慧支持。在这个位置上,他兢兢业业,不仅致力于校正典籍中的错误,更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国家的政治与军事。
面对当时社会刑罚严苛、冤案频发的现状,陈子昂没有选择沉默。他深刻认识到,过重的刑罚不仅不能有效维护社会秩序,反而会激化社会矛盾,损害皇恩的威严。于是,在春风和煦的季节里,他毅然决然地提笔上书,向武后呈递了《谏用刑书》:
将仕郎守麟台正字臣陈子昂谨顿首冒死诣阙上疏:臣本蜀之匹夫,宦不望达,陛下过意,擢臣草莽之下,升在麟台之阁,光宠自天,卓若日月,微臣固陋,将何克负?然臣闻忠臣事君,有死无二,怀佞不谏,罪莫大焉。况在明圣之朝,当不讳之日,方复钳口下列,俛仰偷荣,非臣之始愿也。不胜愚惑。辄奏狂昧之说,伏惟陛下少加察焉。
臣闻古之御天下者,其政有三:王者化之,用仁义也;霸者威之,盛权智也;强国胁之,务刑罚也。是以化之不足,然后威之;威之不变,然后刑之。故至于刑,则非王者所贵矣,况欲光宅天下,追功上皇,专任刑杀,以为威断,可谓策之失者也。臣伏睹陛下圣德聪明,游心太古,将制静宇宙,保乂黎人,发号施令,出于诚慊天下苍生,莫不想望圣风,冀见神化,道德为政,将待于陛下矣。且臣闻之,圣人出治,必有驱除,盖天人之符应休命也。日者东南微孽,敢谋乱常,陛下顺天行诛,罪恶咸服,岂非天意欲彰陛下神武之功哉?而执事者不察天心,以为人意,恶其首乱倡祸。法合诛屠,将息奸源,穷其党与,遂使陛下大开诏狱,重设严刑,冀以惩创,观于天下;逆党亲属,及其交游,有迹涉嫌疑,辞相逮引,莫不穷捕考讯,枝叶蟠,大或流血,小御魑魅;至有奸人荧惑,乘险相诬,纠告疑似,冀图爵党,叫(一作刑)于阙下者,日有数矣。于时朝廷偟偟,莫能自固,海内倾听,以相惊恐。赖陛下仁慈,悯斯危惧,赐以恩诏,许其大功已上,一切勿论。时人获泰,谓生再造,愚臣窃亦欣然,贺陛下圣明,得天下之机也。不谓议者异见,又执前图,比者刑狱纷纷复起,陛下不深思天意,以顺休期,尚以督察为理,威刑为务,使前者之诏,不信于人,愚臣昧焉,窃恐非三皇五帝伐罪吊人之意也。
臣窃观当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曩属北胡侵塞,西戎寇边,兵革相屠,向历十载。关河自北,转输幽燕,秦、蜀之西,驰骛湟海:当时天下疲极矣。重以大兵之后,屡遭凶年,流离饥饿,死丧略半。幸赖陛下以至圣之德。抚宁兆人,边境获安,中国无事,阴阳大顺,年谷累登,天下父子始得相养矣。故扬州构祸,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纤尘不动,岂非天下蒸庶厌凶乱哉?臣以此卜之,知百姓思安久矣。今陛下不务元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欲以察察为政,肃理环区,臣愚暗昧,窃有大惑。且臣闻刑者,政之末节也,先王以禁暴整乱,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幸安,万物思泰,陛下迺以末节之法,察理平人。臣愚以为非适变随时之议也。顷年以来,伏见诸方告密囚累百千辈,大抵所告皆以扬州为名,及其穷究,百无一实。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傍讦他事,亦为推核。遂使奸恶之党,决意相雠,睚眦之嫌,即称有密,一人被讼,百人满狱,使者推捕,冠盖如云。或谓陛下爱一人而害百人,天下遇遇,莫知宁所。
臣闻自非圣人,不有外患,必有内忧,物理之自然也。臣不敢以远古言之,请借随而况。臣闻长老言:隋之末代,天下犹平,炀帝不龚,穷毒威武,厌居皇极,自总元戎,以百万之师,观兵辽海,天下始骚然矣。遂使杨元感挟不臣之势,有大盗之心,欲因人谋以窃皇业,迺称兵中夏,将据洛阳,哮阚之势,倾宇宙矣。然乱未窬月,而首足异处,何者?天下之弊,未有土崩,蒸人之心,犹望乐业。炀帝不悟,暗忽人机,自以为元恶既诛,天下无巨猾也,皇极之任,可以刑罚理之。遂使兵部尚书樊子盖专行屠戮,大穷党与,海内豪士,无不罹殃,遂至杀人如麻,血流成泽,天下靡然,始思为乱矣。于是萧铣、朱粲起于荆南,李密、窦建德乱于河北,四海云摇,遂并起而亡隋族矣,岂不哀哉!长老至今谈之,委曲如是,臣窃以此上观三代夏、殷、周兴亡,下逮秦、汉、魏、晋理乱,莫不皆以毒刑而致败坏也。
夫大狱一起,不能无滥,何者?刀笔之吏,寡识大方,断狱能者,名在急刻,文深纲密,则共称至公,爰及人主,亦谓其奉法,于是利在杀人,害在平恕。故狱吏相戒,以杀为词,非憎于人也,而利在己,故上以希上主之旨,下以图荣身之利。徇利毁多,则不能无滥,滥及良善,则淫刑逞矣。夫人情莫不自爱其身,陛下以此察之,岂能无滥也?冤人吁嗟,感伤和气,和气悖乱,群生疠疫,水旱随之,则有凶年,人既失业,则祸乱之心,憷然而生矣。顷来亢阳僭候,密云不雨,农夫释耒,瞻望嗷嗷,岂不由陛下之有圣德,而不降泽于下人也?倘旱遂过春,废于时种,今年稼穑,必有损矣。陛下何不敬承天意,以泽恤人?臣闻古者明王,重慎刑罚,盖惧此也。《书》不云乎:“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陛下奈何以堂堂之圣,犹务强霸之威哉?愚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且愚人安则乐生,危则思变,故事有招祸,而法有起奸。倘大狱未休。支党日广,天下疑惑,相恐无辜,人情之变,不可不察。昔汉武帝时,巫蛊狱起,江充行诈,作乱京师,致使太子奔走,兵交宫阙,无辜被害者以千万数,刘氏宗庙,几倾覆矣。赖武帝得壶关三老上书,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馀狱不论,天下少以安尔。臣读《汉书》至此,未嚐不为戾太子流涕也。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伏愿陛下念之。臣不避汤镬之罪,以蝼蚁之命,轻触辰严,臣非不恶死而贪生也,诚恐釜幂下恩遇。臣不敢以微命蔽塞聪明,亦非敢欲陛下顿息刑罚,望在恤刑尔,乞与三事大夫图其可否。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无以臣微而忽其奏,天下幸甚。臣子昂诚惶诚恐,死罪互罪。
春风,这位自然界的温柔画师,以她最细腻轻柔的笔触,悄然降临于洛阳紫微城的上空。她带着初春的暖意与勃勃生机,缓缓地、轻轻地,拂过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仿佛在为这座历史悠久的皇城精心装扮。
琉璃瓦在春风的轻抚下,闪耀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宛如镶嵌在紫微城上空的颗颗明珠,将古老皇城的庄严与春天的柔美完美融合。每一片瓦片都似乎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鸟鸣交织成一首春的乐章。
春风不仅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更让整座紫微城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息。花香、草香,以及那淡淡的泥土芬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春天气息。人们漫步在皇城之中,仿佛置身于一幅生动的春日画卷之中,感受着大自然的恩赐与皇城的辉煌。
然而,在这美好的春光里,紫微城的历史沉淀与人文情怀也显得更加厚重。春风不仅拂过了琉璃瓦,更拂过了人们的心田,唤醒了对过往岁月的回忆与对未来的憧憬。人们在这座古老的皇城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与梦想,让春风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于是,春风与紫微城,成为了这个季节里最动人的风景线。它们相互映衬、相互融合,共同编织着一段关于春天、关于皇城、关于梦想与希望的美丽传说。
然而,在这特定的时刻,春风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阴霾所束缚,难以施展其温柔的力量。
这股阴霾,它无声无息,却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原本应该明媚的春光也变得黯淡无光。它不仅仅是自然界中的云雾,更像是朝堂内外复杂政治斗争的投影,是民间疾苦与不满情绪的凝聚,是历史沉淀下未解的沉重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