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运明遇到了小学的校长，也是张运明的老师。原本印象里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现在竟已白发苍苍。他向张运明打招呼，张运明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二人虽是同姓，然而老师远在两座山头外，平日里并无交集，张运明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几年前一桌酒席上的一面，那时老师并不像如今这般苍老。

二人在路边闲聊，说起近况。

“我么，教了一辈子书，今年退休了。这村里上下都是我的学生，像你这样有出息读了大学的有，读完小学出去打工的也有，但从没听谁说过我的不是。我也觉得我走的正直，我本该没什么遗憾，但是学校里还有六个学生，都是留守儿童，家庭困难。去年统一规划，村里的小学要取消了，安排到公社里的小学上学，可怜路程这么远，走路要一两个小时，他们家里又没人接送。所以我坚持说将村里小学继续开办下去，我还没退休时他们拗不过我，但现在是没办法了，今年我又摔了一跤，家里人也不肯我再去教书...”

张运明有些沉默，没想到老师一见面就谈这么沉重的话题。

“你现在在干啥呢？”

“我？我在厂里当技术员”

“现在呢？”

“啊？现在？”张运明支支吾吾，不知道咋回答。

“我孙女刷到了你的视频，你小子还想瞒我？”老师表情一下严厉起来，张运明立刻感到一股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好好地在城里上班，跑回来干什么？这儿能养得活自己吗？家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老师的严厉说教，张运明只得默默接受，虽然回来前就知道会承受很多压力，但被老师这样当面劈头盖脸的教训张运明还是感到手足无措，心里升起一阵委屈。

“不过，我也理解，当年我也是下过海回来的。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地打算一下，拍视频就好好拍，国家现在搞乡村振兴，你想搞点事业也可以的。”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硬云烟，向张运明示意，张运明连忙摆手。他独自点上烟抽起来，哪还有刚才弱不禁风的样子，吐出烟雾。

“不过刚开始肯定很难，村里人舌头也长，得多找点事儿做。正好我这儿有个事你愿不愿意做？”

张运明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您想让我给那几个学生当司机？”

“屁话，老子要你当司机，司机那里没有，要你这个大学生当？”

“那是要干啥？”

“公社那边也开始筹钱买校车了，不过得几个月后，这段期间你去村里小学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