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一路紧跟着丁老师,细细辨别,分析出了她的心里至少有三种恶意,一种似针刺,两种似冰敷,而冰敷者,强度则一强一弱。
他虽分辨出了感觉上的不同,奈何自身欲望极少,并无切身体会,至于这些细微差别蕴含何意,却是茫然不解。
不禁思念起爹来,他爹的知识面极其广泛,几乎无所不知,过去的任何疑难,只要他问,他爹总能给出相应答案,此时又遇上了难题,自然想起了爹。
但也知道,目前只能靠自己了,因而决定,今日放学回家后,四处找找,瞧可否找到关于善恶与欲望的书籍,自行研究一番。
又想到他爹留下的那两本手稿,更是无比期待,当时无暇顾及,未曾翻阅。
而且,还决定打破往日思维定势,尝试一下各种欲望。
当然了,首先得保证道心坚如磐石,牢不可破,绝不可因此而遭其反噬,并能随时将之遣除。
严格来说,他这种一探究竟的心态,其实也是一种欲望,但修道之义,本就是探索人生奥秘,寻出大道所在,成就大道。
当他分清了丁老师的寒意后,便又放慢脚步,直至感觉不到寒意了,方恢复跟行的速度。
他可不想,时刻被恶意侵扰,故刻意避开了。
教务楼距学校食堂不远,为老教学楼所改,在校园东侧,距凌云他们教室,差不多有三百米,与综合运动场的距离,亦如是。
师生二人各怀鬼胎,一路竟未作任何交流,默默走了约四五分钟,到了丁老师的办公室。
丁老师的办公室在教务楼二楼。
办公室纵向分成了两块区域,每块区域两排办公桌相向而列,故有四排办公桌,每排五张,共计二十,即二十个老师,共用一间办公室。
办公桌样式统一,左右前三面带玻璃隔断,白色桌面,蓝色侧立板,隔断与立板均包有灰色边框。
此时为上课时间,办公室内,稀稀拉拉的坐着七八个老师。
丁老师办公桌的位置,竟与凌云的座位一样,在办公室进门斜对面的角落。
不过,角落这位置,对于学生来说,自然是最差的;但是对于老师而言,却是最好的。靠近窗子,光线明亮,空气清新;只有一侧与其他老师相邻,另一侧是过道,相对安静。
凌云跟着丁老师去了她的办公桌,自觉的站在了办公桌旁。
丁老师将抱着的练习册,先放在了办公桌的角上,然后在她的办公椅上坐下。坐下之后,身子便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她以这种姿态面对学生,其实缺乏起码的尊重,也与她平时非常注重自己形象的精神,背道而驰。
只是她先入为主,早已将凌云列为全班学生中最差的,没有之一,面对自己最不喜的学生,何谈尊重?即便是装,她都懒得装一下。
当然了,若说丁老师多坏,多可恶,也不尽然,她不过是个追求精致的女人,即所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世人皆有的势利,在她身上,体现的格外淋漓尽致而已。
她去找凌云时,亲眼目睹凌云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按学校规定,本应先行没收,然后通知家长领回。
但她压根儿不想管,睁只眼闭只眼,装做没看见。心想这货越烂越妙,分班考最好各科都考成蛋,到时,自己再煽煽风,点点火,嘿嘿嘿,说不定便将其开除了,岂非更爽,更干净?
想到此,她那张青春虽不再,但保养得异常成功,依然精致美丽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凌云站在办公桌旁,忍受着丁老师散发出的阵阵寒意,淡淡的看着她。
此时,忽感一阵恶寒,猛地冲进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同时,瞧见她的脸上,诡异的笑了笑。
开始尚有些惊讶,心想“我就那么罪大恶极,让你的恶意如此丰富?”
不过,转念一想,“丁老师的恶意如此变幻多端,倒是不可多得的研究对象。”
遂将丁老师列为研究的重点,打算恶补一下有关欲望的知识后,仔细的研究一番。
丁老师心里暗爽了一把,终于将身体自椅子靠背上移开,坐正身子,双肘微屈,撑在身前的办公桌上,为表示严肃,强行摆出了一付严厉姿态。
“凌云,今天下午为什么旷课?”
“我爹出门做生意,我去送了一下。”
“你爹出门做生意,你去送个什么?嗯?你爹这么不靠谱?居然让儿子旷课去送他?”
“……”
“你妈妈呢?”
“我没有妈妈!”
“?????”
“凌半仙”虽然全县闻名,但是丁老师是从邻县挖过来的,过来后,倒也耳闻过“凌半仙”的大名,可并不知“凌半仙”本名。
凌云的资料上,显示的自然是他爹的本名,所以,丁老师只知他爹叫凌凡一,而不知他爹便是“凌半仙”,当然,更不知他是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问完了他爹,自然而然的,便问起了他妈,谁知凌云竟然回答没有妈妈,这倒让她略感意外。
“嚯!难怪这货烂成这样,原来如此!爹不靠谱也就罢了,甚至连妈都没有!”心里登时越发轻视,本想装模作样训斥两句的,此时更提不起兴趣了。
“以后不准旷课了!”她随口敷衍道。
“好!”凌云也随口回应。
“你回去写一千字的检查,要认识深刻,态度诚恳,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明天上学……哦不,下个星期一上学交给我!”
这几句交代学生如何写检查的话,几乎程式化了,丁老师脱口而出,一时竟忘了次日是星期六,说出口后才察觉,便又纠正了一下。
“好!”
“好了,你可以走了!”
丁老师对自己恶意满满,凌云已自心知肚明,当下也懒得虚情假意,给她道什么再见,闻言转身便走。
丁老师厌恶的想道:“切!一点儿礼貌都没有,真是烂到了家!也难怪,本来就没有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