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见了孙老师的反应,顿生疑惑,暗道:“孙老师怎么了,貌似被我吓着了?”
他感觉到孙老师心存善意,而且,正是孙老师的善意,促其领悟,遂决定将心里那道门,为孙老师打开。
谁知这一打开,竟似吓着了她。
他有点不知所措,转回身子坐正之时,见赵大山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便低声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吗?”
赵大山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赞叹道:“你牛逼!旷了两节课,来了又睡觉,被老师抓住,还把老师吓跑了。艹!你怎么这么牛?”
凌云听的一脸懵,又问道:“我有那么吓人?为什么会把孙老师吓跑呢?”
说来也怪,此时,凌云因未感受到赵大山任何善念,心里那道门,竟奇妙的又自动关上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无真心加持,眼神便又恢复如常,仿佛两泓清潭之上,加盖了一层玻璃罩子,滤掉了原有的清澈。
赵大山打量了一下凌云,见并无异样,心里也颇感疑惑,想了想,倏地诡秘一笑,眼神变的相当猥琐,低声问道:“你刚才对孙老师,做了什么猥亵之事?”
凌云听得一愣,也便在此时,心里忽觉微微一冷,似是吹进了一阵冷风,心道:“这家伙一张大饼脸,看着挺淳朴,心里居然这么黑暗!”
鄙夷的“切”了一声,转身坐正,不再搭理赵大山。
“嗯?”坐正之后,蓦地想到,方才心里忽有一阵冷风吹过,寻思:“这阵没来由的冷风,是何故呢?之前感应到孙老师的意念,是温暖舒适的,那显然是一种善意,如果善意是温暖的,那么,与之对应的恶,其感觉是否相反呢?”
精神一振,仿佛一下把握住了什么,心里继续琢磨:“倘若是,那是否说明,方才赵大山的内心,含有恶意?果真如此的话,莫非,我只要一感知到冷暖,便可判定对方心中的意念,是善还是恶?这!这!难道分辨善恶,竟如此简单?”
忽又想到,自己刚刚,竟自然而然对赵大山流露出鄙夷的态度,此亦为从未有过之事。
登时心生警惕,心想:“寻找本性,探索真道,自是吾辈修道应有之义,但千万不可贪功冒进,放飞自我啊!”遂告诫自己,谨慎行事,稳扎稳打,绝不可贪图一时进境,急于求成,以致前功尽弃。
接着,又想到孙老师明明心存善念,何以似是受到了惊吓?心下十分好奇,便想观察一下孙老师,望能瞧出一点端倪。
晃动身子,欲寻到一点空隙,努力尝试了下,奈何前面同学们的脑袋,密密匝匝,视线给挡得严严实实,只好放弃。
现在想自学,却无书可看,从火车站直奔学校,书包并未背来;想听老师上课,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不禁想起了他爹,现在也不知到了何处,忍不住又一阵伤感。
遂决定修行,坐直了身子,缓缓闭上双眼,心里默诵,入定神游起来。
过不一会儿,竟意外发现,此次神游与往日颇为不同,首遍将经文默诵至“渐入真道”四字时,便觉出了变化。
他五岁开始修习《小清静诀》,至今已十载有余,日诵没个四五百遍,至少也有两三百遍,且日日不辍。
这些年下来,何止诵了百万遍?起初一两年,尚凭记忆背诵。第三年起,只须两眼一闭,心念一起,经文便会一个字一个字,次第自行跳入脑海。
到了小学五年级,一日忽起童心,试着将经文之字,按笔划顺序,一笔一划,依次跳出,凑成整字后,再如法炮制下一个字。
如此又过了两年,上了初中,将简体换成了繁体,仍觉毫无难度,便试着在脑海中用意念书写。
他喜欢隶书,觉得端庄典雅,为此,犹练了几个月字。那几个月,每日一边在脑海中意念书写,放学后,又花两小时临帖。
他不但专注,且手下、脑中日夜不停练习,又有逆天的记忆力与理解力,几个月便练出了一笔好字。
他练字的那几个月,也将《小清静诀》默诵的方式,成功换成了意念书写。
但之前,经文无论是自行跳出,尚是拆成笔划,又或是意念书写,一至“……渐入真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这十二字时,便模糊不清,囫囵而过,无论多么努力,皆属徒劳。
此刻,用意念书写至“渐入真道”这四字时,竟意外发现,比原来清晰了许多。
便停留在此四字上,反复练习,可惜的是,尽管十分努力,却又止步不前了。
无奈之下,只好接着往下书写,哪知其后“真常应物,真常得性;”这八字,一如既往,无丝毫变化。
他倒也毫不气馁,心想既然有了突破,说明方向对了,只须假以时日,自可水到渠成。
这节课,因为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此番神游,正在兴头上,下课铃却响了。
他只好恢复常态,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来,打算去教室外转转,呼吸新鲜空气,振作一下精神。却见王志向自己走来,便又在凳子上坐下。
此时赵大山已经走了,这个外表淳朴,内心猥琐的家伙,貌似参加了什么校园篮球社,接下来是节体育课,他可以去篮球社练球。
王志过来后,在赵大山的凳子上坐下,关心的问道:“你下午有什么事吗?怎么旷了两节课?”
凌云看了看王志,王志是真心想和凌云交朋友,凌云不但从他的神态及话语中,观察到了一种朋友间的善意,心里也感觉到有一丝暖意,自王志的身上传来。于是,凌云决定将心里那道门,也为其打开。
凌云笑了笑,道:“没什么,我爹出门做生意,我去火车站送了一下。”
此时,他的眼神又变得极为清澈,笑容也不再是敷衍,而是含着真诚。
王志作为男同学,忽见凌云的变化,虽无孙老师那般敏感,但也兀自看得一呆,很是惊讶,问道:“凌云,你怎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云一怔,心想自己打开心里之门,与之交流的两个人,为何反应皆如此奇怪?王志很惊讶,孙老师更似受了惊吓?忙问道:“王志,我哪里不一样了?”
王志盯着凌云眼睛看了一会儿,酙酌着道:“你的眼睛比以前亮了很多,很干净清澈,笑的没以前酷了,不过……嗯……怎么说呢?我也不知怎么形容,反正让我感到有点亲切。”
“这样子很吓人?”凌云想到孙老师匆匆离开的情形,接着问道。
王志笑道:“怎会吓人?哦不对,你笑的这么亲切,是很吓人,我怕你,那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