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盛装少女,让王九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物事。
风筝。
那是仙魔大战的间隙,在封州后方大本营,一切还保留着大战前的安逸繁荣——主战场距离封州很远。小孩子们经常牵着丝线放风筝,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蜻蜓、燕子、喜鹊、神龙……
而那诸多样式的风筝中,没有任何一只能比眼前这娇艳、精致、雍容又娇小的风筝更漂亮。
王九转过头,用藏在时尚罩袍下面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半空中的少女。
除了美丽之外,在这名少女身上,他还看到了一丝半缕的老朋友血脉。只不过比起那个被众人誉为天赋九州第一,拥有阴阳双瞳,可破世间万法的老朋友,这位少女实在孱弱得有点可怜,修为大约在覆雨境初阶,但从那散乱的真元来看,神识修为严重跟不上真元的进展,实战能力要按低一境界来算。
这应该算是严重的血统劣化,不过由此可见,老朋友在大战末期的疯狂交配繁殖并没白费,他的血脉的确延续了下来,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
在旧日回忆中稍微停滞了片刻,王九就回归现实,写了一张纸条丢了过去。
“你是谁?”
半空中,陆莘的脸色当时就僵硬了下来。
“我连你的名字都喊出来了,你还想继续扮演一个神秘人?!”
王九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老朋友,你是谁?”
“你!?”
陆莘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降落下来,精致的软底绣花鞋踩在墓地旁的石板路上,却发出了清脆的格格声响,可见用力之甚。
“李轻茗,我可以容忍你扮演一个算学功底深厚的神秘人,从你十三叔那里赚到大笔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金钱,同时又不伤害到你那可悲可怜的自尊心。也能容忍你明明身为家族子弟却离群索居,特立独行。甚至能容忍你对我这个李家主母视而不见!(此时王九恍然惊醒,原来这就是让李轻茗咬牙切齿的那位恶妇陆莘!)但是,沉迷于这种角色扮演,打扮得像个小丑,写这种辣人眼睛的字迹——啧,你是用左手的拇指和小指写字的么!?”
王九把手里的信扬了一下,然后纸剑传书:“这个才是用左手拇指和小指写的,要看么?”
“我没兴趣看你的精神病表演!”
陆莘随手就以真元将王九的纸剑传书碾碎,秀气的两条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
“李轻茗,你现在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么?就算你看我再不顺眼,我毕竟是你的长辈!露出你的真面目来!”
王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伸手比划示意稍等,然后拿出纸笔,用极快的速度画了一张李轻茗的肖像画出来,他技法新锐,技艺超群,画中女子宛如活转过来,五官眉目栩栩如生。
将画纸递过去的时候,陆莘仍沉浸在这新锐画技带来的震撼之中,下意识赞叹:“好画功……”
过了片刻才猛然惊醒,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在干什么!?”
王九连忙在罩袍内写字条解释:“这就是李轻茗的真面目啊。”
“我知道你画的是什么!”陆莘感觉自己的智商正在被侮辱,尤其那二指禅一样的字迹,更是刺激得她火冒三丈,“李轻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羽翼丰满,可以为所欲为了!”
王九想了一下,又开始埋头写字条……
“够了!你就不能开口说话么!”
王九倒是也想,但就凭剑世界内孤零零的一个聚风阵,在离开坐骑太远,时间也较长的情况下,他能做的事情就比较有限了。
而在王九为难的时候,陆莘实在压不住怒火,体内覆雨境的真元运转起来,化作一道疾风,自下而上吹向王九,要掀开他的罩袍。
王九反应极快,不与这道疾风硬抗,而是调转剑身,再以操形阵稳住罩袍,乘着风势抟摇直上,瞬间便离地数十丈,而后再缓缓降下,期间罩袍宛如黏在身上,纹丝不动。
陆莘见此一幕,心中大感惊讶,但随即眉头就是一皱,而后体内真元汇聚到指尖处,化为炽烈的高热,并伴随她樱唇轻吐气流,直接转移到了王九身边,要直接点燃他的罩袍。
这道金乌火,虽然只是戏法一样的小仙术,但由覆雨境的高手用来,却有无可抗拒的威势。虽然瞄准的对象只是罩袍,但此时换了任何一个风起初境的新人,都绝难阻止罩袍的燃烧。见识少些的,甚至看不到金乌火的存在,便会被其烧光衣饰。
王九当然不是风起初境的新人,虽然剑世界内可供使用的力量不多,但迎面而来的这道金乌火也是破绽百出。
纯白的剑体自罩袍的缝隙间猛然刺出,直指前方虚空,而在剑尖处,一股无形地吸力猛地张开,将周遭天地灵风吸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