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有些不高兴的叫了一声。
裴小孩:“你想挨打嘛?”
“喵~”
裴南瓜夹起嗓子,甩了甩尾巴扑进她怀里,又变成了一个乖猫。
裴小孩打开佩囊,它有点嫌小,但还是艰难的把自己塞了进去。
裴小孩抱着它,打开了猪圈的门。
她没找到绳子,也不知道这些猪听不听她的,不过她寻思着,不听也没事儿,反正门都开了,它们要是够聪明,肯定会去逃命的。
裴小孩把手脚上叮叮当当的镯子项圈全都解了下来,扔在磨盘上,毫不犹豫的跑了。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有一点风也不大,她逆着风,顶着中午的大太阳一气跑出老远。
南瓜被颠的动来动去,总算是不懒了,跳下来在她前头跑,偶尔停下来等一等她。
五只猪也没有一只掉队的。
裴小孩仍记得要怎么走到镇上,再怎么走回山上,她还知道一些小路。
一切都和她记忆里的差不多。
虽然她是第一次自己走,但她一条路都没走错。
她甚至记得,有一次她在路上渴了,师父只带她去喝过一次的山泉水在哪里,那是条很小的细流,弯弯曲曲的,不知道是不是也通着双龙河。
“南瓜,猪肚,还有你们四个,别喝了再不走天黑前就到不了。”
裴小孩东拎西拽一个,它们不止不听,还打起滚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它们反而又乖乖跟了上来。
和她一样哎!
不愧是她养的!
个个都聪明!
裴小孩记得自己打小就会看脸色,知道什么时候能打滚,什么时候该起来,没想到她养的猫和猪也这么棒!
不过想也是,她养的哪有不聪明的,那些鸡也很棒,就是太弱了,打不过黄鼠狼和狐狸也就算了,连大耗子也打不过。
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和山上庵的兔子一样,在大殿后头安家。
反正她要住在大殿里,大殿只是掉了许多瓦,她见过净持师太是怎么修屋顶的,只要爬上去,把瓦摆好,铺上稻草就行了。
或者她也可以住在地窖里,那里地方也很大。
想着想着,裴小孩才如梦初醒般的升起一个念头——她早就该回来了,山上庵才是她的家,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别的地方都不是,自然是不能久留的,老尼姑们对她那么好,都会弃她而去,别的人又能强到哪儿去,她再听话也没有用。
真心喜欢她的人,不管她什么样都喜欢她。
不喜欢她的人,不管她什么样都不会喜欢她的。
裴干娘和刘干爹喜欢她吗?
裴小孩不这么觉得,她们根本就不了解她。
她们只觉得她——很奇怪!
可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她对没有婴姑的婴姑像说话,她和兔子说话,和鸡说话,和谁也看不到的程天宝说话。
想说就说了。
老尼姑们从来都不会说她奇怪,也不会问她是不是妖怪。
“我觉得你们听的懂我说话,”裴小孩嘀嘀咕咕的说,“你们看着我的时候和人没有什么分别。
以前我一惹祸就怕师父看我,因为师父垂下眼像极了婴姑,她老是立在大殿上,那么看着人,我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她就是不说,程天宝说没有婴姑也没有河神,我也一直这么说来着,可是万一有呢。
山魈都可以成精,石像为什么不能有灵?她的眼睛看着那么真和人一样。
我跟她说过好多话,她会不会是找别人传闲话去了,不在家?
你们知道谁是婴姑嘛?我是不是和你们说过?
你们说她回来了看到庵里没人会不会生气?
那也活该,谁叫她一直不在的,师父她们走了,我还在心里求她来着,她都不理我,怎么说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吧,不帮忙就算了,不理人就太过分了吧,又没有什么人信她,她也不忙。
你们以后要是成精了,千万别学她。”
裴小孩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知道裴南瓜它们到底听没听进去。
上山的路已经长满了草,明明以前没什么人走也能看清路的,现在都快被草封死了。
尼姑庵的门也倒了下去。
只有婴姑还立在哪儿,看着很新,和师父一样,叹息似的看着她。
“我回来了,你高兴嘛?”
裴小孩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她已经在路上和裴南瓜它们说完了。
到了婴姑面前,只剩这两句,一句是这个,另一句是:
“管你高不高兴,反正我回来了!”
婴姑不会回应,裴小孩也已经不会撒泼打滚的哭着耍无赖了。
一只鸡从供桌下头钻出来,扑腾着翅膀跑了,裴小孩不认识它。
所以找了罐子和火石,就把它藏在供桌下的蛋煮了。
“我还是不太相信有你,不过我就当这是你和那只鸡在欢迎我了。
我还不是尼姑了,当着你的面吃也没有关系,等我做了尼姑,我就不吃了。”
裴小孩坐在满是灰尘的蒲团上,吃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婴姑。
院里全是草,实在没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