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扛着犁头,牵着老黄牛,轻手轻脚地从李家宅门前经过,神色欢喜地听着老人们摆龙门阵。
“那五个仙人可是仙山里的剑仙,了不得哦,我看见他们脚下踩着飞剑,‘咻’的一声就飞到了我们庄子里面。”一个半百老人龇着胡须道,随后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叶子烟,一口浓痰吐在过路的李长庚脚上。
“嘿,我说李金贵,你是吹牛不打草稿,我明明看见几位仙人是骑马儿过来的,怎么就是飞过来的了?”另一个赤脚的中年汉子反驳道。
李金贵无所谓地看着缓缓走过的牵牛少年,口中吐出一大个青色烟圈,高声道:“二狗,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剑仙们,为了避人耳目,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骑马,但是人少的地方嘛,他们就把飞剑放出来,站在上面飞来飞去的。”
“李爷爷,那……那这么小的剑,人怎么能站上去呢?”一个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孩子,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倒把李金贵问住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长庚走着,又听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这李家族长以后了不得哦,他家的小女儿,就是那个叫红杏丫头的,听说被仙长们相中了,要带回山中修行呢。”
另一个麻子脸的妇人,非常不愉快地问道:“二娘,我家虎子长得方头大耳的,一看就有福气。为什么选不上呢,偏偏神仙们要挑那个病秧秧的丫头。”
“李军儿家的,你可不要胡说。这仙长们挑人可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办法,全村子又有哪个被选上了?那个像画里的仙子说了,说红杏丫头是什么,凤凰落进了乌鸦群,什么凤凰骨在身……”陈二娘说话像放炮似的,很大声。
“那凤凰骨是什么,俺第一次听说呢?”麻子脸拉住她的手问个不停。
陈二娘白了妇女一眼,哼道:“我哪里知道哟!军儿家的,你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想是哪个仙长相中了她的样貌,讨回山做媳妇,说什么凤凰骨啊,都是扯谎的。”
李军家的笑了,讥笑地望着二娘道:“陈二娘啊,俺们村女人中就数你最有见识,但这句话你说错了。那红杏丫头小屁股小脸的,生孩子都费劲,哪个神仙看得上她哦……”
李长庚狠狠瞪了麻子脸妇人一眼,牵着老黄牛往家走。兴奋激动的心情渐渐凉了下来,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这些村民们夸夸而谈,什么都说,唯独没有说自己一毛钱的事。莫非,那个叫方柏寒的人,并没有选中自己。但他回想当时场景,方柏寒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不像欺骗自己的样子。
少年脸上一会喜一会忧的,不知觉间走到了被竹篱围着一处茅草屋前。他将松散的篱笆门打开,走进了小小的土院里,把老黄牛关进了东侧的牛圈,犁头放在草檐下。随后抽开锁门的木棍,推门走进了茅屋中。
天完全黑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少年摸索着走到窗边,从窗台上拿起火石,费了半天劲,才将半截蒙了灰的红蜡烛点亮。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立刻照亮了这间破烂狭小的屋子。
李长庚捧着蜡烛,将床板上潮湿的被褥抱开,在铺床的干稻草里翻来翻去的。一股浓重的霉味直冲鼻尖,他忍不住打了个阿嚏,滚烫的蜡油落了几滴在手上。但他浑然不觉,急切地跪在床板上翻找着,找了半刻仍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将床板翻开,在爬满了蜘蛛网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黑色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