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右转向后转向左看齐立正!”金乌西斜,山坳校场,百多人瞩目乃至窃笑之中,纪泽一边喊着口令,一边亲自下场,领着十多人当众演示着队列训练。而陪他一块“出洋相”的,正是刚刚大展神威得以竞争上岗的一干什长。
“稍息!”终于,纪泽一声口令,停止了演示。扫视场外一众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尤其是近卫队首那个曾经感同身受,笑得见齿不见眼的尹铜,纪某人心中嘿然。
目光转回眼前这排面色难看的什长,还有其中几人右腿上绑缚的红带标记,纪泽心中苦笑,花了小两刻时间,动了不少心思,总算教他们分清了左右,学会了最简单的队列操演,勉强有了点军姿的样子,真够费尽的。殊不知对面的一干什长心中更苦,之前好一番搏斗才脱颖而出,谁想未及享受多久仰慕,便被纪泽提溜出来充任搏斗讲解的躯体模特,跟着又当众学走队列充任造型模特,让人当耍猴看,若非军候大人亲自陪耍,怕不真就要罢工了。
“听听,那帮家伙嗡嗡个不停,都在笑话我等耍小丑呢!”迎上什长们羞愤而幽怨的目光,纪泽突然脸挂坏笑,不无揶揄道,“下面,我给你等一个机会,如法炮制他们,狠狠操练,让他们笑不出来,哼,一个都不能少!如何?”
“好!”一干什长异口同声道,声音洪亮,眼中的羞愤幽怨立马被渴望与快意取代。
“好,现在归队!”纪泽喝道。
目送一干什长杀气腾腾的返回队中,纪泽行至大石之上,高声训令道:“我等现在皆为军人,军人就当有军容,有军人的样子,站如松,坐如钟,行如林。日后你等训练行军,举止皆需按方才队列操演行事。所以,队列训练便是我军第一项军事训练,下面,各队各什,分区进行队列操练,队率带头,共一个时辰!法曹史,现场督练!功曹史,一个时辰后评判训练效果,联合法曹史与各队率一同打分,排名最前的一队,晚餐加肉,最后一队,今晚负责全军洗马烧饭!”
“执行军令!现在!”面对立时沉寂下来的校场,以及一张张垮下的苦脸,纪泽心中暗爽,面上则肃容催令道。在他命令之下,各队军官拉开队伍,一众军卒只得苦逼的开始了视作搞笑的队列训练。
“尹队率,你为何不入列参训?”走到近卫队的训练区,冲着装模作样督促军卒训练的尹铜,纪泽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大人,俺都成队率了,跟他们一起转来走去的多没面子,呵呵,再说了,这队列又非军阵,练它何用?”尹铜摸着后脑勺,凑近两步,憨憨赔笑道。
“呦呵,升官了,长面子了,官本位了,官兵同心可以不要了!”纪泽嘿嘿一笑,不无官腔道,“近卫队为我贴身亲兵,凡事更该做军中表率,难道你这近卫队率就是这样带头违令的吗?”
“卑下这就参训,绝不让近卫队抹黑!”看着纪泽的一脸笑容,尹铜没由来想起数日前在虎啸丘被其一招放倒前,对方就是这么笑的,不由一个激灵,哪还敢再争辩,忙应承着一溜烟加入一什军卒的队列,心中则在嘀咕,乖乖就范总比被笑面虎收拾要少丢面子。
望着尹铜那魁梧而敏捷的背影,纪泽暗自点头,相比箭术一流却疏于近战的钱波,还是这样厚实的肉盾留在身边做保镖头子更令人安心。板起脸,四下冷视其他几队的方向,孙鹏等几名本还抱有小心思的队率队副,忙也纷纷入队参训。
连队率都投身队列训练了,兼有憋了满肚闷气的什长做帮凶,校场中的队列训练更为一板一眼。在各队片区转了一圈,纪泽见他的命令没再被打折扣,这才满意的暂离校场。
山坳一角,营地最为幽静背风之处,支有两顶帐篷,正是重伤员疗伤之所。昨日扎营时,此处本为近卫们专替纪泽所选,却被纪泽毫不犹豫的让与重伤员休养。可以说,半是出于真心自律,半是为了掌控队伍,纪某人没少将能想到的官兵同心之法可劲用上,就差效仿吴起,寻个军卒吸吮背疽了。
行至这里,纪泽听得右侧帐篷传出男子低语声,其间还隐约夹杂有啜泣之声。心中一动,他掀帘入帐,眼前出现三名男子。除了两名伤员躺于地榻,站立的是名中年男子,矮小干瘦,此人名叫徐靖,本是胡营马场的兽医奴仆兼赤脚大夫,而今则是队伍中唯一的主打医师。
之前战斗造成的五名重伤员,如今只剩三人挺过危险期,得以幸存,正是地榻上的二人与隔壁的梅倩。这里自非纪泽首次前来,他知道抽泣的是名叫李三根的梅家村人,十七八岁,伏击图布齐一战中失了右臂。看情形,是徐靖与另一位右胸挨刀的老兵正在劝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