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一行小字:“余今道其事,虽未善始,已有善终,其心意可嘉。逢蒙粉香吹下,夜寒风细,是为曰寒风作焉,遂署名‘寒风’。”又有署名敦敏《题曹雪芹画石》云: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
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磈礧时。”
以下是残抄本的内容:
此非为开卷第一回也!而为开卷第八十一回也。寒风生而有涯,得读女娲补天石之所记,幸甚!幸甚!然吾有一梦,梦中于悼红轩偶遇雪芹先生,其悲戚痛涕之状,难以言表。于是便问曹公:“吾师,此书既为石头所写,因何却以神瑛侍者立传?”雪芹先生拭泪曰:“吾居室白旗村西北,樱桃沟内有巨石一块,形如大元宝。神者,大也;瑛者,石也,神瑛即巨石也!”寒风曰:“师言‘西方有石名黛’又有何义?”雪芹先生曰:“岂不闻《长安客话》中言:‘京都宛平县西堂村出产黑石,当地妇人多用此画眉,当地人亦称眉石,或黛石。’”
寒风一听,若有所思,微微点头言道:“如此说,《石头记》所记者亦皆有出处来由。但此书既已完结,所有还泪欠命者均已诸角归元,公又何至于伤心若此呢?”
雪芹先生曰:“汝既称‘寒风’,便应知‘雪晴’之状。吾所忧者悲者,非造历幻缘、风流冤孽,而是故事之流传。”说毕凄然叹喟。
“吾师何太痴耶!岂可枉悲伤?如今此书传流甚广,阅者无数,皆以为虽‘假语村言’不足为信,却可以消愁破闷,喷饭供酒,陶情怡性也。”寒风言道。
“非也,非也,吾十载披阅,含辛泣血,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题曰《金陵十二钗》,不知下了多少功夫。谁知后三十回被借阅者迷失,虽经人补齐,却无端增了十回。而且所述故事言非吾意、大相径庭。其胡涂乱改,刻舟求剑之末,竟成狗尾续貂之作。吾观后愤懑不平、抑郁成疾,常恨不能转世再生,矫枉过正。”言罢,又悲切不止。
“原来如此!吾初读此书甚好,前八十回洋洋洒洒五十六万余言,但至后四十回,其言其意,却可谓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远矣!”寒风曰。
雪芹先生听罢,立即动容,颤巍巍执吾手言道:“知音!知音!真是相见恨晚!吾之命有救矣!汝可删繁就简,从流传之后四十回中汲取精华,余者弃之如敝履。兼收前八十回之凛气,再造后三十回之膜脉;正所谓从善如流是也。”
“吾于梦中从师,恐难当此任!”寒风言道。
“不妨,吾与汝细细道来,你便可晓谕梗概,再将底稿传你,方可周全。”雪芹曰。
言毕,雪芹先生将后三十回故事娓娓道来,其间精彩跌宕、起伏曲折、蜿蜒离奇,绝非伪续可比,果然真容又现,孤本再传!
寒风虽有些禀赋,又惊喜异常,却也仅记了大概,并不能全。于是心存芥蒂道:“学生无才,未能谨记,恐有愧吾师之托。”
“无妨!无妨!吾教你一法,可得我原稿。汝附耳过来。”雪芹道。
寒风附耳倾听,方得知妙缘,这才放下心来。
梦醒后,寒风将所听所悟逐一细记,并于每日睡前焚香沐浴,再入奇梦,勾补遗露。历经数载,终窥全豹。后于沽水福源,蓬莱坝头,删缝剪辑,功成圆满,不负与雪芹先生之约。遂题后三十回曰《红楼梦惊》。
又经几年,寒风于香山一带听闻一首打夯歌曰:
“退谷石上松,人称木石缘。
巨石嶙峋宝,甘泉溢水甜。
山上疯僧洞,山下白鹿岩。
曹公生花笔,宝黛永世传。”
是为曲头。又唱:
“数九隆冬冷溲冰,檐前那个滴水结冰棱。什么人留下那个半部《红楼梦》,剩下的那半部谁也说不清??”
寒风笑道:“这回,终于说得清了!”正是:
“并蒂花呈瑞,同心友谊真。
一拳顽石下,时得露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