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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章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日后见面,大家才好说话。

队伍日渐壮大,虽然仍不足六百人,但也由刚开始的八十来人扩充成二百来人。如此战绩,虽谈不上辉煌,却也深受张特派员赞赏,上报一战区,予以嘉奖,并晋升夏侯清明上校军衔,诸葛相爷、宋大鹏、赵三槐、王铁柱晋升少校军衔。

队伍虽不足六百人,却也当着了个上校团座,夏侯清明春风得意。

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感觉队伍不能太集中,游击纵队又不是正规军,游击战也不是两军对垒,游击队理应小巧精干,机动灵活,说打就打,拔腿就走。既然打冷枪,重点不在“枪”,而在“冷”,首要的是隐蔽,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他个冷不防。这是游击战的精髓。现在咱人多了,枪多了,再抱成一团儿聚在一块儿,干啥?招惹鬼子来打咱?不中哩,得分散。遂将队伍分成三拨,由清明、三槐率领一拨,八十人,相爷、铁柱率领一拨,七十人,大鹏率领一拨,六十人,大家各自为战,平时相距不超过一百里地活动,通过交通员、交通站、堡垒户联络,呈品字型配置,各方相互策应,如有一方受敌攻击,其他方即刻驰援。

雨生随二伯行动。雨生经历几场战斗的磨砺,迅速成长起来,长枪短枪都会使了,胆子也愈发大了,冲鬼子开枪,眼睛都不眨一下,扒死鬼子衣裳,在鬼子尸体上搜东西,也不怕死人了。如今背着匣枪给清明当警卫员,出落成一名机警、干练、胆大心细的游击队员。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队伍扩充太快,鱼龙混杂,出了奸细。

羊头沟的保长朱家豪,被游击纵队打了大户,家中钱粮被洗劫,还绑了他家女人的票,正房朱李氏、偏房何桂花,五花大绑捆了,扔大车上拉走,叫朱家豪五日之内拿三十块大洋赎人。那何桂花人长得妖狐,怕挨打,想吃口热的,想晚上能睡块干净地儿,一双妖狐媚眼便四处寻人,遂与那赵三槐眉来眼去勾搭上了。她瞅三槐像个头目,便频抛媚眼,投怀送抱,任由三槐糟蹋。三槐便给予她格外关照,吃喝都能有口热乎的,晚上也能睡炕上。几日后放回,那何桂花见了老爷,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一会儿要抹脖子,一会儿要上吊。害得朱家豪又心疼又腻歪,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子。就恨死了游击纵队,在祖宗牌位前诅咒发誓,不雪此辱,誓不为人!

其实夏侯清明对手下奸淫财主家女人的事,早就感觉不中,一支队伍,军纪十分要紧,倘为所欲为,不受约束,何以令行禁止,雷厉风行?队伍的战斗力又从何而来?但为了笼络人心,吸引人才,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遂埋下祸根。女人是祸水,男人们的悲剧,往往源于女人。

朱家豪有个弟弟,叫朱家杰。日本人来之前,这朱家杰在县城开着个赌场,还放高利贷,手下养着许多地痞打手,护场子、讨债,都用得着。日本人来后,朱家杰投靠鬼子,当了汉奸,鬼子宪兵队成立便衣队,朱家杰当便衣队队长,背上了匣枪,骑上了洋单车,领着一帮打手,风风火火,呼啸出入,好不威风。朱家豪便联络上朱家杰,又发动自家长工、佃户、雇工、亲戚、朋友,发动所有社会关系,探寻游击纵队的行踪。一有消息便赶紧通知家杰,请日本人出动围剿游击纵队。

功夫不负有心人。

游击纵队里新入伙一个叫韩八斤的,原是韩葛庄韩大财主家的佃户,因他爹得肺痨,吃了诸葛相爷仨月药方,好了,老韩家便对诸葛相爷顶礼膜拜,钦佩得五体投地,只叹家徒四壁,无以为报,听说相爷拉队伍,可算有了一个报恩的机会,待游击纵队经过韩葛庄时,这韩八斤便义无反顾投了队伍。

韩八斤嗜酒,爱吹牛,灌进肚二两黄汤,他便东南西北摸不着,自个儿姓啥也忘了,满嘴跑火车,胡吹海侃。队伍稍有几天歇息,他便进村、进镇寻地瓜烧喝,没钱就拿东西跟人家换。他个佃户人家,东西又能有啥东西呀?就偷偷拿队伍上配置的东西,枪,不敢拿,枪刺也不敢拿,拿几粒子弹,再有从死鬼子身上扒得的东西,皮鞋、胶鞋不敢拿,拿皮带、水壶、皮夹子、水笔、洋烟盒啥的,再有些奇形怪状的护身符,一些小零小碎的玩意儿。

就被朱家豪抛出的眼线盯上了,报告给东家。朱家豪连忙进城,找到家杰。家杰便派出便衣队的专业眼线,跟那韩八斤套近乎。眼线请八斤喝酒,跟他交朋友,请他逛窑子,成了拜把子兄弟,一来二去,韩八斤就叛变投敌,成了便衣队的内线。游击纵队的行踪便被便衣队探得个八九不离十。

队伍再歇武家坡时,就被鬼子一个步兵中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武家坡地势广阔,遍地沟壑,四通八达,自古就是战场。原本还是个四五十户人家的村落,中原大战,冯玉祥、阎锡山的队伍跟蒋介石的队伍在武家坡血战三天,炮弹将村里房屋夷为平地,把土都翻了个三尺三,整个武家坡尸横遍野,成群结队的黑老鸦展开二尺宽的翅膀在武家坡上空盘旋了仨月不散。从此荒无人迹,只有野狗、獾、豺、狐狸出没。

游击纵队原计划在武家坡休息一夜,然后奔黄庄集补充给养,再寻战机。不料,被鬼子围歼于此。

鬼子一个野战步兵中队,181人,139支三八大盖,9挺歪把子,3挺九二式重机枪,9具掷弹筒,2门90迫击炮。

枪声一响,便密密麻麻如大年夜放爆竹一般。头一排枪就把赵三槐安排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四个明哨打倒了,四个暗哨有两个暴露了位置,也被鬼子打倒了。另两个暗哨缩着一团,牢牢躲在暗处,不敢动弹。等鬼子队伍冲过去,他扔掉枪拔腿就跑,逃得比兔子还快。

枪响的同时,迫击炮、掷弹筒也打响了,炮弹一颗颗往武家坡游击纵队营地里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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