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称臣的一切阻碍,都来自你我的内心。”郑成功继续说道。
“无非是名分。”林习山沉声说道。
“是的,习山说得对,就是名分问题。”郑成功说道,“我要成为永历帝的臣子,你们也要成为他的臣子。当然,郑王府内部,咱们一切照旧,可若是来了外人,就不得不按照外面的习俗。”
郑成功所说外面的习俗,便是君臣有别的一套严格礼仪。
“王爷,可若是那样,华夏便再无自由平等之文明。”林习山若有所思地说道。
“若要联合抗清则不能保留自由平等火种,若要保留自由平等火种,则又无法联合抗清,本王实是两难啊。”
“只是,玉琳所言,深得我心,”郑成功话锋一转,说道,“人这一生,能做成一件事,就很不容易了。”
“如今,清廷视汉人如草芥,绝无半丝自由平等之精神,我辈扫荡清廷,至于发扬光大精神,全待后人。”
郑成功话音落下,看向欲言又止的陈辉等人,摆摆手,示意不必再说,随后目光看向玉琳,坚定地说道:“我意已决,无需再言。从明日起,郑王府归顺南明,向永历帝称臣。”
“是,臣遵命。”
五人抱拳答道。
郑成功看着一脸凝重的五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在案台前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写的回信。
“陈辉,你看看,我写的这封回信可还妥当?”
若非重要的会议,私下里,郑成功还是更愿意称自己为“我”,而不是什么“本王”。
“王爷,您的文章是得到过黄宗羲先生称赞的,比我陈辉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更不必说远见卓识了。”
陈辉话虽谦虚,但还是接过了郑成功亲手书写的回信,仔细端详了起来。
一旁的洪政却是对陈辉说的这番话大大的不以为然,左手拍着右手持握的大刀,漫不经心地说道:“王爷的文章好,那是自不必说的,连我老洪都知道,那必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只是这黄宗羲的夸赞嘛,倒是没必要说……”
“洪政,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了。”
听见洪政竟然贬低黄宗羲,林习山瞬间坐不住了,从座位上起来就要和洪政理论。
洪政自然也不甘示弱,回怼道:“俺老洪看书少,但还是分得清忠奸的,他黄宗羲称康熙为‘圣天子’、清朝为‘国朝’、清军为‘王师’,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林习山不置可否,一脸不屑地说道:“道听途说几个黑料,就以为自己懂了一切,可怕,可怕啊。”
“洪政!”郑成功也一脸严肃地呵斥道,“不许对黄宗羲先生不尊敬。”
“好好好,那我道歉,黄老头,对不起,行了吧。”
洪政没想到,连王爷呵斥自己,只好不情不愿地道歉,但心里却是大大的不愿意,便故意将三十多岁的黄宗羲称呼为“黄老头”。
“洪政,黄先生才学横压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他所写的几篇文章,你也该多看看,肯定会有很多收获。至于你说的附和之言,只是无奈之举。”郑成功见洪政一副委屈的模样,好心劝说道。
“是啊,”林习山附和道,“黄先生被清廷软禁在京城,一步都不许外出,但他‘限制君权’的思想,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咱们在福建能一呼百应,可不要忘了黄先生的功劳。”
“切,什么思想,还不是从我们郑王府偷的。”
洪政在心里不满地嘟囔道,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