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次日。
这一日,天光刚刚破晓,便有一队官差,离开礼部,走过天街,来到盛京大考考场外。
寒凉的晨风之中,盛京大考考场之外躺着不少考生。
他们三三两两,卷着简易的铺盖,躺在路边,因连续三日的考试而精疲力竭。
这些考生都来自外地,他们家中贫寒,付不起高昂的路费和住宿费,便只能在这里等待三天,直到红榜张贴出来。
他们十分劳累,但并不觉得自己很苦。
只要看得到希望,他们就能为了那渺茫的希望而付出一切。
考场对面的某个街角,一只名为《织云》的裁缝铺牌匾之下。
一个因寒冷而蜷缩在青灰色铺盖中,正沉浸在疲惫酣睡中的中年人,忽然被同伴一巴掌拍醒。
“陈兄!快醒醒!红榜贴出来了!”
中年人已经在考场中麓战了三天三夜,一晚上时间根本休息不过来。
骤然被叫醒,他头晕目眩,黑着眼圈,下意识道:
“唐兄莫要唬我了,红榜贴出来要三天呢……”
此时身边的环境变得嘈杂起来,低沉又激动的交谈声越来越多,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鬼哭狼嚎。
中年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大眼睛,整个人支棱起来。
他定睛一看,只见尚且有些黯淡的天光之下,盛京大考考场的红墙之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这……
身边姓唐的年轻人扶了一把,他才得以激动的站起身。
顺手抄起自己单薄的铺盖,不顾灰头土脸的形象,朝着人群钻了进去。
尽管仍然十分疲惫,他依然调用起自己所有的精力,顺着榜单,从上到下看去。
盛京大考不分名次,只分入围与否。
中年人一个又一个人名看过去,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天上。
飙升的血压让他压力剧增,甚至因此产生了耳鸣声。
在这耳鸣声中,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许多。
嘈杂且急切的叫嚷声,因高中而爆发的欢呼声,因落榜而崩溃的哭泣声……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他耳边。
忽然,一个名字映入他充血的眼帘——
陈现。
“哈哈!”
耳鸣声骤然消失,整个世界的嘈杂都像是堆积在他耳边。
他大笑着,那持续不断的笑声因干渴而表现得更像是鬼哭。
“哈哈哈!我考上了!我考上啦!”
他兴奋到了极点,竟像是小孩子一般,在红墙之前手舞足蹈,用自编自导的丑陋舞步宣泄着内心的兴奋。
“又疯一个……”
人群并未因为他的失态而产生很大的反应。
每次盛京大考榜单公布的时候,都会有人疯掉,人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只不过,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疯掉的人,竟然比往年多得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榜附近的狂笑和爆哭声越来越多了,人群陷入一片鬼哭狼嚎之中。
……
……
这日中午。
盛京城南,坠仙湖畔,盛京张氏大宅。
一个小厮紧紧张张从侧门进了北边厢房,又从北边厢房绕道来到某个中年人的书房。
此时是正午,明明红日当空,这间书房却拉着厚重的窗帘,房间里黑乎乎的。
即便点着红烛,也仅仅只能照亮书桌上的一小片区域罢了。
小厮进入书房,立在门口,低声说:
“老爷,查清楚了,天制、天权、天星,三人均未上榜。”
短暂的停滞。
“我跟你提过的另外那312个名字呢?”
小厮感受着话语中的寒冷,头低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