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李天明知道杨占全和钱有利什么肮脏的事都能干得出来，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愿意让奶奶受到侮辱，只好去了工地。赵金芳一看儿子来了，大惑不解。
“你不在家到这里来干啥？谁让你来的？”
“杨占全让俺来的，是钱有利的主意！”
“你们不上课了？”
“学校停课了，让学生回家支援秋收。”
“既然支援秋收，为什么不去收庄稼，干嘛让你到工地上来？”
“杨占全说现在水利工程大会战，时间紧任务重劳力不足，就把俺派来了，俺知道他们是啥用心！”
“纯粹是胡说八道，你还是个学生，连半劳力都够不上，让你来能解决劳力不足的事情吗！整个工地也没有小学的学生啊，没想到为了折磨咱们一家，他们已经不择手段了！”
“俺和他们吵了一架没当事，俺奶奶气不过也找杨占全了，把杨占全和钱有利就是不答应，非让俺来不可。如果俺不来，他们不但不会放过俺，而且还会拿俺奶奶出气，没办法，俺只好来了。”
“纯粹是放屁！他妈的，动不动就打着上级的旗号压制社员！哪有像他们这样的干部，就是任务再紧，也不差一个孩子！一点人性都没有的，干别的不行报复人倒是立竿见影，什么玩意！”社员们都气愤地说。
张忠良很快就知道李天明去工地的事了，怒气冲冲地跑到办公室，毫不客气地质问杨占全：
“杨队长，你不是不知道钱有利别有用心，为什么还让李天明上工地？你不要忘了，是上级组织派你到城关村来的，也是经过群众选举当生产队长的，你是城关村生产队的队长，不是钱有利的生产队长！李文翰的工分那件事也好，食堂的事也好，还是现在的这件事也好，你明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为什么还一意孤行助纣为虐给钱有利当帮凶，你还有没有原则和自尊心！俺不是吓唬你，这件事一旦让上级领导知道了是不会不管不问的，难道你一点也不顾忌后果吗！”
“我助纣为虐是钱有利的帮凶？你爱说咋说就咋说，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在土改时期是为城关村的老百姓做过不少好事，但是，希望你不要居功自傲，似乎全城关村唯独你正确，唯独你是真正的革命干部，别人都不过是阿斗、白痴没有头脑无用的人、自私自利的人！你是贫协主席，我杨占全也是和国民党拼过命流过血的人，请不要动不动就指手画脚的教训我！也不要以为自己没有毛病和过错！如果你继续不自重，我也只好撕破脸了！”
“杨队长，你既然如此，俺就啥也不说了，这样吧，你如果觉着自己对，咱俩就到公社或者哪个部门去都行，当着领导的面，你说说你为什么这样做，俺说说俺的意见，看看领导是什么意见，怎么样？”
“我知道你在上面有一定的威信，有不少朋友和同事，领导对你印象也很好！而我杨占全是个外来户，各方面都无法和你比，我是有输无赢！尽管如此，我杨占全也毫不畏惧，到哪里去我都不怕，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去！”
杨占全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十分害怕把事情捅到上面去。
“杨队长，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俺张忠良没有靠山和后台，也从来不依靠什么靠山和后台！既然你不怕，那么咱现在就去公社！如果你不同意到公社，你说找谁咱就找谁，一切都按照你的意见办，怎么样！”
“我哪里都不去，你想告我就去告吧，我等着你！”
“杨占全，你是鬼迷心窍！俺要是想告你早告你去了，既不会来找你也用不着等到现在！俺只是不想让你在钱、李两家的事情上被钱有利牵着鼻子走，最终导致犯错误而不能自拔！俺还想提醒提醒你，你俩以为你们这这点小小的伎俩就可以把李文翰一家制服了吗？你们错了，李文翰和他们全家都是什么样的脾气和个性，你们不是看不出来！别说大人，就是孩子也都那么有骨气，这样的一家人能屈服于你们吗！杨占全，俺张忠良不会搞阴谋诡计，有话就当面说，不会背地里搞小动作，现在很多事情都十分复杂，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分清是非分清好赖人，别自以为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工地上，钱有财是带队的小队长。别的生产队的小队长都在劳动中起带头作用，而钱有财不一样，他把自己当成专门看着其他社员干活的监工和把头。
风雨欲来风满楼。多少日子没有下雨了，这天，一阵风过后，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从西北上飘了过来，看样子要下大雨，干活的人都纷纷要求回工棚子避雨。
“大雨小干、小雨大干、不下雨拼命干，谁也不准回去！”钱有财说完就走了。
“你是带队的小队长，你接着大干啊，干嘛回去！成天耍滑头不干活，还他妈的狐假虎威，算什么东西！眼下屁大的官都是他们钱家的，城关村哪里还是社员们的城关村，干脆叫钱家村得了！”一个社员说道。
转眼乌云到了，瓢泼大雨骤然而降。除了钱有财，所有干活的人都躲无处躲藏无处藏，眼睁睁地任凭风吹雨淋，个个都成了落汤鸡。回到工棚子一看，钱有财的衣服上连一个雨点都没有。
“有的人比他妈的地主老财还狠，把社员当成他们家的扛活的，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一点人味都没有！你就作吧，总有你作到头的那一天，到时候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一个社员气愤地。
钱有财知道是在骂自己，瞅了瞅那个社员没敢吱声。
工地上，白天还好点，到了晚上，工棚子不仅比往日潮湿而且还很凉。李天明感冒了，浑身上下滚烫滚烫的，急得赵金芳不停的用湿毛巾给他擦身子，折腾了大半夜才好点了。第二天早上，李天明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又躺下了。
钱有财和往常一样，在工地上走来走去地监督社员，当走到赵金芳跟前时发现李天明不在，绷着连问赵金芳你儿子呢。
“昨天下大雨着凉了，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早上也没有吃多少饭，在工棚子躺着呢。”
“是吗，工地上这么多人都没啥事，咋就他病了，是不是装病？”
“别人都是大人，就他是个孩子，他能跟大人一样吗。再说了，这事瞒了谁也瞒不了你啊，你如果不信，就去工棚子看看好了。”
“你少旁敲侧击的磕碜人，俺当然去看了！俺这就去，如果是装病，罚你多挖一方土！”
钱有财跑到工棚子一看了李天明果真病了，啥也没说就走了。第二天，李天明的病还是不见好转，正当赵金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的时候，钱有财又来了。
“钱队长，俺孩子的病一点也没有好转，俺担心出意外，想领着孩子回去找大夫看看！”
“一年三百六十天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不就是有点发烧吗，有啥大不了的！如果都像你一样在意，都回家找大夫看看，工地上不就停摆了吗！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让他多干点活出出汗就好了！”
“俺承认谁都有头疼脑热的时候，那也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吧？病的厉害不厉害吧？俺孩子才十多岁，烧得直说胡话，能和大人比吗？就是大人得了病，哪个不歇个三天两天的，为啥俺孩子连招大夫看看都不行！”
“你甭给俺耍心眼，什么去看病，你是拿看病当借口逃避劳动！现在是一天等于十天的紧要关头，谁也不准离开工地！”
“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活多累多苦，俺有过一句怨言吗？请过一天假吗？少干过一点活吗？说俺逃避劳动，你是昧着良心说瞎话！既然任务这么紧，你为什么不干活！”
“俺钱有财是带队的队长，整天忙着吃喝拉撒睡的事，哪来的时间干活！是俺说瞎话还是你说瞎话！”
“吃喝拉撒睡的事都有专人管，你自己说你都忙啥了！既然任务这么紧，你为什么一天活都不干！俺孩子有病想找大夫看看都不行，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说了，整个工地上好几千人，有像俺孩子这么大的？你们家有好几个孩子，都比俺孩子大，为什么不让他们到工地上来！俺孩子有病了又不准他回去看病，你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天理不容！”
“赵金芳，你少蛊惑人心！俺家的孩子虽然没来，但是，他们在生产队也没待着！不仅没待着，恐怕干的活还不如你儿子干得活轻巧呢！”
“俺蛊惑人心，你自己说，不管生产忙不忙，你家孩子一年干过几天活？你说他在家也没有待着，既然家里的活不好干，让俺儿子回去干好了。这里的活好干，让你老婆领着孩子到这里来干活好了，何必在家里受罪！”
“赵金芳，你少给俺耍贫嘴！谁干什么活，到哪里去干活，都有队长来安排！你要是觉着不合理，跟队长说去，跟俺说不着！
“这可是你说的，俺这就找杨占全去！”赵金芳扔下铁锹就走。
“赵金芳你回来！谁答应你去了！”
“你说俺要是觉着不合理跟队长说去，你咋刚说完就反悔了！钱有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谁都不知道！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们早晚会得到报应！”
“赵金芳，尽管你尖牙利齿能说会道，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在城关村待一天就得听杨队长的！在工地待一天就得听俺钱有财的！你要是不服气，李文翰不是去找过领导吗，你也去找好了，俺钱有望”
“钱有财你不要得意！你如果把俺逼急了，俺不去找公社的领导，俺去找指挥部的领导，把你们做得肮脏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指挥部的人绝不会和你们一样，一定通情达理秉公处理！”
“赵金芳，实话告诉你吧，俺就报复你了，你能把俺咋地！废话少说，赶快麻利地干活去！”
“赵金芳，俺没有闲工夫跟你闲扯淡！这里是干活的地方，不是养大爷的地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你儿子可以不干，但是，你必须替他完成他承担的任务！”
“既然这样，俺也用不着和你犯话了，你想咋办就咋办吧，想让孩子去干活没门！想让俺干两个人的活也休想！”
“看来，你把当年挨斗的滋味全忘了，是不是想再来一次啊！告诉你，你要是不怕死，俺就成全你！”
“俺早就知道你们是啥用心，不仅想尽法地折磨俺，还想让俺家破人亡。可惜，你们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何况，俺也不会任你宰割！只要俺还站着，俺就没有输给你，俺就有翻把的机会！俺也告诉你，你可以斗俺十次一百次，想让俺向你低头，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面对钱有财气势汹汹的样子，李天明看了看立在旁边的铁锹，站起来拿起铁锹狠狠地瞪着钱有财。
钱有财立刻想起了食堂那件事，腿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
“李天明，你想干啥？”
“畜生有的时候还能听懂人话呢，你连畜生不如！你不用害怕，俺虽然想一铁锹砍死你，但是，为了将来和你算账俺不能那么做！不就是干活吗，俺去干！但是，不许你侮辱俺娘！你要是在侮辱俺娘，俺就把你的脑袋看下来！”
“李天明，你不用嘴硬，别以为你年纪小就不能把你咋的！如果你再胡说八道，照样可以把你送板房里去！”
“你吹牛！你只不过是个临时领着干活的小队长，就以为天下是你的了！自己就是皇帝老子就可以一手遮天了！你也不寻思寻思自己有没有那个德行，别狐假虎威了，你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何况，上级也不会听你的！”
“李天明，你以为你是皇太子呢！县官不如现管，俺立马就可以让你知道现管的厉害！”
“钱有财，别在那里吹牛了，你斗斗俺试试？别大白天做美梦了！人们常说：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上级能让你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吗？一旦上级领导你胡作非为，进板房的不是俺，而是你！”
李天明连钱有利和杨占全都不怕，能怕钱有财吗。不过，他知道，钱有财和钱有利一样什么卑鄙的事都可以干出来，弄不好，母亲会再一次受到伤害，决定去工地干活。
“天明，你不能去干活，和他们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娘，俺就是要和他们置气，俺要让他知道，俺虽然小，可俺和俺爹一样是压不垮的！不是他那点无耻的小伎俩就征服得了的！”
“钱有财，连孩子都知道好歹都知道咋做人，你已经是五尺高的汉子了，咋到现在还不知道咋做人呢！靠巴结杨占全换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带队的小队长，不但不知道砢碜还耀武扬威，丢人不丢人！你要是个知道廉耻的男儿，就拿出点真章程来干点让人看得起的事，也好给大伙一个念想，干这种肮脏的事只能招人恨，！”赵金芳说道。
“你他妈的还越说越来劲了，现在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俺钱有财到底有没有章程，是不是个汉子！！”
钱有财说罢就举手就要打赵金芳。李天明顺手就抄起了铁锹。
“钱有财，你要是干动俺娘一手指头，俺就一铁锹把你的脑袋劈成两半！”
“你他妈地还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你打个试试！”
钱有利也抄起了铁锹。赵金芳举起铁锹就朝钱有财砍了下去。钱有财急忙后退了一步。
“赵金芳，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毛楼的石头又臭又硬，俺钱有财就怕你了，今天晚上就开大会批斗你！”
“钱有财，你们可以斗俺十次一百次，只要俺死不了还站着，俺不仅迟早会和你们算账，而且，一定让你们没有好下场！”
“钱有财，你没有啥能耐和本事，也就是耗子尾巴上的疖子就那么一丁点脓水！再过几年俺就长大了，你就知道俺是咋兑现俺说的话的！”李天明说。
李天明说完就和母亲走了。钱有财看着赵金芳母子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虽然气得快发疯了，但是，既知道李天明说的话不是小孩闹着玩的话，也知道自己除了拉大旗作虎皮包着自己自吹自擂吓唬别人，并没有啥本事。让他感到羞愧的是，说话连个小孩子都赶不上，不由的黯然失色。但是，并不想在社员面前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