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轲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哈:“不,道友你误会了,其实我是听闻你手里有一套异邦道人的道袍?实不相瞒,我还挺喜欢这种不常见的稀罕物的。”
“当然我也不会空手和你对压,我以一根八十年生自然枯萎的云果木相抵,如何?那可是顶好的道术基材。”
一听不是要自己的家底,腹桃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那道袍早些时候被那镇长夫人要去了。你若想要,等几天我们再做一套给你如何?反正......反正那个本来也只是我们仿制的。”
腹桃终究还是没学会当面说谎,不过芦轲似乎也不在意那道袍的真假。
相反,原本儒雅随和的白衣青年一听不能当场得到那异邦道袍,脸顿时就黑了下去:“吃他个顶塞的镇长夫人,敢特么截小爷的胡?迟早劈了你!”
腹桃一歪头:“啊?你说什么?口音好奇怪,是哪个洲的土话吗?”
芦轲只一个抹脸便挂回了那副柔和的微笑,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道:“既是如此,那便罢了,我们换一种彩头亦可。”
说着,他看了眼正在热身的海尔兄弟二人组,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摇着头说道:“今日道友你在镇子上斗蛐蛐时,想必也注意到了有些镇民的精神头不对劲吧?”
一说这个,腹桃反而有些印象:“是,有几个裹着粗麻布衣服拿着麻绳的人看上去很恍惚,她们有什么问题吗?哦对了,我看她们手腕脖颈处都有些青色小点,可是中毒了?我不太懂这个......”
“中毒?不是,”芦轲摩挲着剑柄解释道:“道友年纪尚轻经验浅,不知此物也情有可原。此物其实唤作墙里饿姑,是起自蕈洲那边的一种恶物。”
芦轲三言两语给腹桃讲了下这恶物的情况。
要说那蕈洲本就湿润多雾,便生有许多种菌子,大多数菌子其实比较“柔和”,只会生于腐土朽木之上,不去靠近一般不会对人有害。
相反,蕈洲本地人甚至会将菌子作为春秋二季主食,其味鲜美,裹腹感也很足,是难得的乡间佳肴。
但花有千色,人有万般,总有些家伙喜好这种被世人所嫌恶的东西。
人有所好,便有所为。
于是乎,在数十年前蕈洲平白无故多出十几种恶物。
这“墙里饿姑”便是其中之一。
这本是一种青丝菌类,但却不生在地下,反逐人而生,多在乡村的土墙中定居。
经过数年的积攒后它的菌丝将会逐渐蔓延、包裹住整个房屋所有墙体,宛若编织好网的蜘蛛般,之后便到了下一步——进食。
所谓“饿”,它饿就饿在以人为食,且极为贪婪。
只要长成之后,那些白日缩在阴凉处的菌丝便会于深夜刺入熟睡之人的皮肉,汲取、吸食人的体液。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藏在墙内的巨大菌子还会分泌少量毒液麻痹屋主,隐藏自己的同时使得屋主白日里精神不振,被迫增加在屋内逗留休息时间,由此供它吸取的时间也更多。
通常来讲,不过三五月,屋主便会被抽干。
到那时,受害者体内只剩下青白色幼嫩菌丝撑着体态,纵使人还能靠着最后一口气吊着命,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屋主药石无医,大限已至。
蕈洲民间将此物结合进山采菇的妇女结合起来编了套流言——
那种浑身被菌丝包裹的体态和妇女们以荨麻藤抽丝裹在身上防蚊虫的样子十分相似,遂说那是亡命山林的采菇姑们怨气很重,躲在墙里每日吸食人精气,唤作墙里恶姑。
这套说法唬住了不少乡间愚夫愚妇,但道人终究还是会把它的路数给摸了个明明白白。
“这东西有说是从大乱朝遗址里面带出来的,不知真假,”芦轲说:“蕈洲道人早就把它的特性报给伏都了,前几年我也随师傅一起和其它道人们处理过一次,就在顺游而下十几里和蕈洲交界处。”
“按理说,这墙里饿姑属于低威胁恶物,是我们这种散观小观都有能力处理的。”
他的语气带点疑惑:“也不知为何,这镇子上的道人却任由它长到这种程度?
“体表已经有青色小点,但菌丝还未上脸,说明那墙里饿姑最少长了有好几年了,已经是完全体,而且已经展开新一轮捕食,那些乡民就是它的盘中餐。”
知道是恶物害人后,腹桃也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你是想我俩去处理?那走啊,回来再比。”
“不急。”
芦轲拦住腹桃:“那几人应当是山里的采药客,这个点估计已经睡下了,贸然前往惊了那墙里饿姑,菌丝主体留在几人体内等于杀了她们。”
他分析道:“采药人天不亮就会进山找药,宿主自然苏醒后菌丝会主动脱离,我们那个时候去有一整天的时间处理那墙里饿姑。”
“只需要将其主体清理干净,残留于他们体内的菌丝断了后续给养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坏死,她们几人受捕获不深,最多虚弱一阵。”
“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镇上的道观到底在做什么,是根本没发现这株墙里饿姑还是......”
“哦,懂了,”腹桃握拳砸在手心恍然大悟:“那就赢了的去处理那饿姑,输了的去查探镇子上的道观?”
“不,”芦轲摇了摇头:“赢了的,去查探道观,输了的,去处理那墙里饿姑。”
腹桃琢磨了下,感觉搞不懂芦轲这分配有啥深意,不过都无所谓。
他此行进镇子只是为自己的交流会作前期宣传,除恶物攒民间声望,探道观攒道人中的知名度,横竖都可以,顺带稍微轻轻的小小的报复下抢饭吃的濮沫,怎么来都不亏。
“那,开始?”
开始!
芦轲单手提剑,一个沉鸢击浪的起手式,螺旋的风涡自剑锋而出,只片刻便跨过上百米的距离,卷带着那颗铁球在濮沫眼前飞速的凌空飞旋。
穿空而过带起的飓风打在铁球表面那凹凸不平的坑洼上,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啸声,那声势,端得是唬人得很。
腹桃这边也不甘示弱。
但见包子头小道士掐了个坤字诀,脚踩离位,屈指一挑剑格——八字定坤,势为离火,火起!
赛道起点,濮沫看着前面那颗正在把碎叶细细碾作苕子的铁球,又看看背后那张腾出半人高烈火的火符,欲哭无泪的用出了自己的道术。
他的皮肤逐渐浮肿,水波似的动静在体表传递着,仿佛泡水泡出的巨人观,直接破坏了他原本还算得上白净的外表。
但濮沫并不在乎。
感受着熟悉的水流在身体上流动,白净青年的心里逐渐安定。
他四肢着地,蜿蜒如水蛇般贴合着地面,如同海鱼般鼓动着自己的腮帮子,高声向终点处正斗法的两人喊道:“小道士,你毋需点火催我,我倒要看看大师兄这吹了许久的裂空风涡能不能拦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