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仕兰中学
夏天湿热的空气混着知了不间断的鸣叫,总是令人昏昏欲睡,更别说下午的三四点作为睡觉的黄金时间段,令本就有着丝丝睡意的路明非直接阵亡在课桌上。有时候路明非觉得这真不能怪他,并不是他没有与困意做斗争的决心与想法,实在是身体它不允许啊,那一次次顽强的抬头,都是他为斗争做的辛苦努力啊,天知道他明明是清醒的,清醒的抬头,然后身体就强制关机让他阵亡在课桌上‘下次,下次一定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哥哥……”
“谁……?”漆黑的教室内路明非看着空荡荡的课桌椅惊恐的问道。
“哥哥,该醒了……”一轮圆月从地平线上升入高空。
“醒什么?做梦吗?我不是正在睡觉吗,头一次做清醒梦原来是这样的吗,还自带自动叫醒功能,还挺贴心的……”路明非嘴里不断说着莫名其妙的烂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哥哥,命运本是一条清晰向前的线,但我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如果你再不醒来,那我只能陪着你一起死翘翘了……”
“只因他们已经归来”
“死翘翘?这梦还挺幽……”话音未落,圆月升入高空,不知何处冒出的洪水喷涌着涌入教室,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一轮圆月“这月亮可真大……”
傍晚六点,迈巴赫车内
“对了同学,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吧,认识一下,我叫楚天骄,是子航的父亲”楚天骄看着逐渐发堵的车道,将车速缓缓降了下来。
“好的好的,叔叔你好,我叫路明非,额,算是楚学长的学弟”路明非略显拘谨的回答着,又看了眼开上高架桥的路段。‘完蛋,忘记说声家住哪了,这么堵的路,回去八成又要迎接婶婶的洗礼’。
楚天骄从后视镜上看了眼望着窗外的路明非“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朋友有急事需要赶紧去机场,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安全快速的送回家”男人快活道,猛地一打方向盘。黑色的利剑直直切入应急车道,一踩油门快速冲入其中。
“wc,叔!我其实不急的,你慢点”路明非还想多说几句,车速却缓缓降了下来。
“妈的,下雨天事就是多,两台小破车有什么好吵的”一辆奥迪与一辆别克发生了剐蹭,两车车主撑着伞喷着唾沫大吵,恶劣的天气另交警一时赶不过来,两人指责着对方的错,丝毫不肯退让,后面有几个司机想让俩人把车先挪开,先让后车离去,却又其了争执,相互推搡,其他人只能焦急的大喊,摁着喇叭
“看不出来我还有人要送吗”楚天骄骂骂咧咧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岔道上,一条高架路,一步之遥,路牌被杂乱无章的柳枝遮掩着,下方是一条空路,“那条路应该能上高架,现在高架桥应该封路了,不过没关系,也就递根烟的事”。似是向着谁保证着什么男人自语道,方向盘一转,黑色的利剑再次割开这片白色的雨幕,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空路,不知怎么的,楚子航有种感觉,这条路似乎只有他们能看到,也只有他们能走,就像专门在此邀请他们进入……
迈巴赫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飞驰,雨刷器清扫着不断打向车窗的雨水,水花溅越,打开音响,CD放着爱尔兰乐队Atan的DaiyGrowin,车内却渐渐没了声响,只余音乐声空空回荡在车内。
其实,楚天骄本来是想多说点,好好跟着儿子聊聊天,问问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喜欢某个小女生。也许全世界的父亲都是一样的,说话笨拙,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交流,只能以问询的方式,从中了解一点近况,他们其实也很想跟孩子打好关系,也想多陪陪老婆孩子。为了养家,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得更好,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们牺牲时间,牺牲自己的爱好,去工作,去应酬,去不断向前。他们其实也很想每次都能去家长会,每天都能陪伴在老婆孩子的身旁。生活就像不断下着的大雨,每个人都在建造自己的避难所,总有那么一个人撑着这个避难所,努力的使它变得更好。
原本,楚子航是想好好问问男人最近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每餐都吃着他所钟爱的爆辣卤大肠。话到嘴边,却变成质问,问他为什么离婚,问他为什么每次都失约。有时候他真觉得男人除了有张会说的嘴外,其余一无所有,妻子不以他为夫,儿子不以他为父,也就是今天见到了他的同学,不然男人还剩些什么?出租屋内那吃剩的卤大肠吗?
音响里传出低低的笑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安静的车厢内尤为刺耳,楚子航被迫从飘散的思绪中被拉回,笑声却又被一阵宏大的声音掩盖,就像青铜古钟被人敲响。
前座的俩人,神情变得十分严肃,楚子航从未在楚天骄身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因为他总是那样的快活,讲着烂俗的笑话逗他和妈妈开心。
“砰!”车窗外一袭黑影闪过,有人在敲车窗?路明非与楚子航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迈巴赫仪表盘上的时速已经超120码了,什么东西能来敲车门?
“听好,现在开始你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系好安全带,我们俩会解决问题”从上车开始就一直闭目养神的杨观拍了拍俩人肩膀,示意他们安心
楚天骄紧踩油门,黑色的野兽向前飞奔,雨刷器搅动着身前的雨水,迈巴赫已经到达了极速275公里每小时,发动机转速早已跳到红灯区,但前方只有如水银般的光,身旁只有不断敲击的黑影
敲门声变得愈发急促,车窗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多,一个,两个,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