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爷仍一声不发,充耳不闻似的。
血珠贴在乌黑的刀身滑下,没有滴落在地上,悄然渗进了刀身,灯火映照下变得愈发锃亮,其上的鎏金纹路好似流动起来!
鲜血浸满羊皮毯,将其上寓意着祥和好运的图案染得殷红。
此情此景,吓得酒桌上的地蛇帮众一句狠话也不敢放,只是尿意上涌,动了动干涩的喉结。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趴在地上的捕快热血上涌,向刀爷投去敬佩的目光。
蔡司则是面色难看,手默默按在刀上。
传闻中刀爷筋脉受损,不知还能施展几成功力。
无一人陪阵,沉寂之中,黄武扬酒醒了些,气血上涌,皮肤都在发红,像是感到了极大的侮辱。
“一群饭桶!”
黄武扬一巴掌砸碎桌子,拆下支撑着桌角的铁桦木,气势汹汹朝着刀爷走去。
黄武扬八岁练棍,深谙打蛇棍法,棍法精妙,招招直取要害。
见刀爷姿态懒散,黄武扬心里不由得冷笑,敢站着不动,连敖厂风都没这么托大。
呼——
爆响之中,铁桦木如流星锤般砸落,又在空中几度变换方向,防不胜防!
倏然,黄武扬的眼睛猛地一震,半醉半醒之间,一道寒光乍现。
而后极速变大,陡然间填满黄武扬的眼睛!
噗嗤!
鲜血哗一下喷出,如溪流冲在石头上溅开。
蔡司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只是一瞬间,黄武扬整个人被斜劈开,脏器撒了一地!
这一刀从右肩胛骨没入,至左腰砍出!
黄武扬手中,那比铁铜还硬的铁桦木都一分为二,所谓磨皮三年,肉身可抗刀剑,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顿,蔡司依然没看清刀的轨迹,地蛇帮的一个弟子哆哆嗦嗦呕吐起来。
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这一刀太恐怖了!
刀爷自始至没有一丝表情,他将目光落在蔡司的身上,提着刀走来。
蔡司感觉脑袋炸响,求饶道:“刀爷,看在……”
“把刀拿起来。”
刀爷的声音如磨刀石擦在刀上一般沙哑,还带着些风霜味。
蔡司垂下头,闷声说着:“我大哥在今州总军司有些人脉,说不定可以为刀爷开开路,想必您一定……”
忽然,蔡司的袖口中,一把短剑滑落在掌心,刺向刀爷。
唰——
寒光骤然掠过!
蔡司瞬间脱力,顿感天旋地转,还在空中的短剑掉在地上,血液泼洒。
“不到位。”
刀爷随意点评了一句。
可惜身首分离的蔡司,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这时,包厢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呃啊?”
刚进门陆毅吓了一跳,手中长刀差点没抓稳。
打听到黄武扬在鸳鸯楼喝酒,便提刀赶来,想着给那不成器的老弟戴罪立功。
没想到刀爷先一步到了,连蔡司都杀了!
刀爷收刀入鞘,擦过陆毅的时候,留下一句:
“全杀了。”
陆毅重重点头,虽然只剩些臭鱼烂虾了,也是个表现的机会。
“陆…陆大哥,前几天还一起喝过酒,你要干什么?”
“刀爷把蔡捕头杀了,这事朝廷肯定要借题发挥,惑鱼已经完蛋了,你干脆加入地蛇帮,以你磨皮境的实力,敖爷肯定会大力栽培你的!”
地蛇帮的帮众纷纷开口,奉劝。
陆毅面色不改,瞳光冷厉,只是挥刀,挥刀,挥刀!
待到地蛇帮的帮众被屠戮殆尽,陆毅也有些气息紊乱,擦了把脸上的血,费力将地上的捕快扶起。
“你不动手吗?”
沉默片刻,捕快问。
他听得清楚,刚才刀爷说的可是“全杀了”。
“自然不,惑鱼的刀只斩该斩之人,你为清河县维护治安,何错之有?”
陆毅为捕快解释道。
捕快没有再问,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鸳鸯楼。
……
戴着斗笠的刀爷回到住所。
石亭子里坐着位红衣女人,身段姣好,面容如秋月,眉间有一梅花钿,右手拇指、食指与中指,各自戴着墨绿的玉扳指。
“你杀人了。”
放下杯盏,女人抬眸看向刀爷,薄唇微掀,吐出一小口酒气。
“你喝酒了。”
刀爷将刀放在桌上,坐在红衣女人的对面。
“有必要吗?”
女人拿起那把乌黑的长刀,细雨将干涸的血渍冲去,她轻柔地摩挲着刀身。
玉扳指擦在刀身上,沙沙响动。
“嗯。”
刀爷随意回应了声。
“那人是谁,值得你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
再次抬眸,女人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不重要。”
刀爷摇头,将刀收回。
雨丝丝落下,红衣女人的眼底起了些许寒意,倏忽开口:
“既已出刀,不如,我们反了吧。”
“……”
刀爷瞥了她一眼,拿起只剩下雨水的杯盏一饮而尽,说道:“只想把事情解决干净。”
女人感到无趣,便回屋了。
……
翌日,天方才破晓。
练武完的谢应玄回到家中,准备送谢芸一程。
“娘?”
寻遍了院落,不见谢芸的身影。
厨房传来阵阵菜香。
桌子上摆着个提梁盒,打开。
里边是温热的菜肴,豆腐羹,茴香豆,还有一块东坡肉。
最底下有一张字条,写着:
“儿子,晚上跑哪儿偷地瓜了?娘怕赶不上路,就先坐船去钱庄了,你把菜吃了就睡会……”
“对了,记得照顾好穗儿。”
读完后,谢应玄感觉有些暖心又好笑,偷地瓜?
将温热的菜肴吃完,谢应玄带着鱼篓往太明湖的方向去了。
突破到磨皮境后,【永不空军】所适用的范围更广,可以尝试抓绿色资质的宝鱼了!
路上,遇到了王梁,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王叔,你怎么了?”
谢应玄出声问道。
“哦,是应玄啊,我倒是没事,你听说了吗?地蛇帮的小头头黄武扬死了,就是那个大肌肉。”
王梁回过神,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闻言,谢应玄有些诧异,说道:“啊?不过这是好事啊,地蛇帮气势凌人,早该治一治了。”
王梁叹了口气,继续道:“清河县的捕头蔡司也死了,都死在鸳鸯楼,也不知道谁干的,大家怀疑黑风乱军进县城了。”
“总之,你小心点吧。”
说罢,王梁魂不守舍地快步回家了。
谢应玄的眉头拧起,黄武扬怎么突然死了?捕头也死了?
清河县共有四大名捕,蔡司便是其一,可以说是清河县的顶尖高手了,理论上比黄武扬厉害,就这么死了?
而黑风乱军,则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叛军,个个身穿黑甲,实力强横,愣是没法斩草除根。
“也好。”
既然黄武扬死了,谢应玄便可将精力投入到捕鱼、练武之中。
实力充沛,才有立足的根本!
……
湖面并不平静,乌云压得天色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