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大槐树下。

一群男女老少聚在村头这块空地上纳凉，地面上横七竖八放着好多化肥袋子和凉席，袋子凉席上，又躺着横七竖八的一群孩子。

孩子们年龄都不大，不论男孩女孩，几乎都是只穿着裤衩，有的正津津有味听着老人讲故事，也有的已经呼呼大睡说着梦话。

甚至还有更小的孩子正抱着脚丫子啃着，肥嘟嘟肉乎乎，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老人围着孩子，一边扇蒲扇给孩子驱赶蚊子一边拉家常。

壮年男女们也扎堆坐一块，聊着白天的这场退婚事件。

“王彩娥这娘俩也是作孽，就欺负人家青子老实孩子！”

“谁说不是呢，你瞧都把人气成啥样了，性子都变了！”

“说什么呢，这婚事又没办，人家蓉蓉退婚怎么了？”

“我呸，做人不能昧良心，没有青子，她闺女能上大学！”

“就是，有的人啊，看到人家家里出了大学生，就想着舔人家腚眼子！”

“张桂琴，你嘴巴放干净点，骂谁呢！”

“我爱骂谁骂谁，你咬我啊？”

眼看就要掀起一场骂战，忽然有人指指远处路上，提醒道：“哎哎哎，王彩娥来啦！”

众人转头一瞧，果然村子路上走过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走路一摆一摆的，看架势就知道是王彩娥。

旁边还有另一个人，隔着太远辨认不出来。

待两人走得近了，才有人诧异道：“那不是王彩娥闺女吗，哎呀，换发型认不出来了！”

“还真是大学生，是烫头发了吧！”

“乖乖，烫个羊毛卷起码得五块钱吧！”

在众人一致的目光下，王彩娥娘俩很快就来到村头儿，只是在经过周青家门口时，周蓉蓉却转身就钻进周青家里。

这让众人又是一阵错愕！

王彩娥只是看一眼女儿背影，便哈哈笑着朝众人走来，冲着一处人堆儿招呼道：“芬儿，红霞，怎么都跑这儿凉快了，还等你们去家里喝茶呢！”

王彩娥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但身边照样也有几个合得来的人，尤其是她家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自然有人上赶着巴结。

“蓉蓉妈，赶紧过来，就差你了！”

“刚那个是蓉蓉啊，哎呦烫了头发差点没认出来，真是越发漂亮了！”

王彩娥呵呵笑着走过来，目光扫了扫坐在大槐树下的周青奶奶，紧接着就收回目光，挤到她的小团体里坐下。

周青奶奶耳朵背得厉害，所以很少参与这种闲谈，只是凑在老太太堆里乘凉，偶尔驴头不对马嘴和人聊两句。

如今大晚上，虽然有淡淡星光，但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若是白天还能认出人来，这晚上就辨认不出了，自顾自老神在在摇着蒲扇。

只是随着王彩娥坐下，周围却响起一声嗤笑声。

王彩娥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人堆里，张桂琴正斜着脸往这边瞅。

张桂琴是周阳的妈妈，是周青的婶子，她以前和周青的母亲一直关系很好，在退婚这件事上自然是向着周青的。

见有人发难，王彩娥自然不会示弱，何况本来白天就被周青憋得有火气，她啧啧骂道：“哟，这谁家驴喷鼻子呢！”

张桂琴也不是嘴软的主儿，直接就回道：“闻到骚毛味儿，不擤擤鼻子还不得熏死啊！”

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王彩娥冷笑一声，眼睛环视周围这群人一眼，她知道除了眼前几个姐妹儿是向着她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心里怎么编排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