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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悲苦各不同(1)

严公子也不哭了,或许小迪子说得对,一直以来她都在自以为是。与其说她不想失去许志这个朋友,还不如说她是留恋那段时光。但这对许志来说是不公平的,他没有义务陪着她继续活在过去里。他们就好似两条平行线,在偶尔的机遇下曾有过交集,但最终还是会回归到各自的轨道,或许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方式。

唐三木劝她:“其实我们今天晚上出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最起码我们知道许志很安全,他只是在这里工作,并没有受制于人,这就是你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呀。”

是呀,这就是她想要弄清楚的事。现在知道他过得很好,有了新的生存方式,交了新的朋友,就已经够了。

小迪子见严公子吐出一口气,问她:“现在可以回学校了吗?”

严公子和唐三木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唐三木轻咳一声:“这个时候已经进不去学校了吧?”

言宝急了:“那也得回呀。”

总不能几个人在大街上过夜吧?这学校不能回也得回,大不了就是把刚才小迪子带着她走过的路再走一次了。

严公子却说她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不回学校了,准备打完架之后就去唐三木家住一晚上。

看吧,这两人就是有预谋的。她们早就把打架之后的事安排好了,可没想到的是架没有打成,小迪子和言宝还跟着跑出来了。

小迪子问唐三木:“我们现在都去你家,你爸爸妈妈不会怀疑吗?到时候他们一个电话打给老师,等着我们的绝对是有惊无喜。”

唐三木摊手:“我们家的唐先生去了BJ参加画展,刘老师跑去上海交流学习了。现在的老唐家是我唐三木当家,一切我说了算。”

她这副牛得快上天了的样子把几个人都逗笑了。但小迪子觉得不妥,现在学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间宿舍四个人都跑出来,这事如果被发现,绝对是连校长大人都会惊动的。开学第一天,老班就特别强调过校纪校规,住宿也有严格规定,对于私自出校者将会视情况处以警告、记过或停宿处分。而且一旦被停宿,想要再住回去,那将会非常困难。

她们当时跑出来都没有想到这个,现在听到小迪子模仿着老班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心里都“突突”起来。如果真的被发现,被停宿,这也就意味着家长肯定得知道。想到这些,几个人都拧巴着眉眼,开始犯愁了。

严公子直叹气,这真是头疼,什么鬼学校,这么没自由。不等他停我的宿,本公子回去就打申请不住了。

小迪子推了她一把,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旅馆啊,想住就住想不住就不住了?你早点歇了打申请的念头,以后下了晚自习乖乖回宿舍就不头疼了。

唐三木还想回家住,反正现在也进不了学校,不如回家住一晚,明天早点去学校。严公子点头如捣蒜地附和着。小迪子气道:“你们有点自觉好不好,你们这样擅自跑出来,还想正大光明从大门口进去啊。我和言宝平生第一次爬墙都奉献出来了,就为了把你们逮回去。现在你们还想回家,死了这条心吧。”

严公子和唐三木同时惊问:“爬墙?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可以爬墙逃出来?”

小迪子透露,她也是无意中听一群学长们说的,当时只当听笑话,没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她扭头看到严公子双眼亮晶晶的,就开始掐她幻想的小火苗:“你别打那面墙的主意,回去我就告诉老师,非把你的后路断了不可。”

严公子赶紧说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跟你们保证,绝不打什么申请也不爬什么墙,我天天回宿舍,天天第一个回。

小迪子撇嘴,这人是说得好认真的样子,关键要能做得到才行啊。这才上几天学呀,就让整个宿舍的人跟着她发疯。如果今天的事被老师发现,然后捅到家长面前去了,莫北和胡丽还不知道会怎么发飙。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头疼得很。

小迪子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什么后果她也只能面对了。四个人往学校走,心里都有些没底。

言宝突然问唐三木:“你爸爸妈妈都是画家吗?”

唐三木说她家唐先生是画壁画的,算不算画家她也不知道,他另有工作,壁画只能算是他的爱好吧。她家刘老师是S大的老师,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她塞进S大。可怜的她从小就被刘老师灌输着S大的各种好,耳朵都不知道起了多厚的茧子,刮了一层又一层。

唐三木一脸的生无可恋,言宝却很羡慕。她从小就喜欢绘画,尤其是壁画。她一直都认为能在墙上作画的人实在是太幸福太帅了。她四岁多就进了专业的绘画培训机构,授课老师在许多大赛上获过奖,教过很多学生。老师曾夸她是他教过的所有孩子中,最认真最有绘画天赋的学生,鼓励她坚持学下去。她也曾以老师为自己的目标,梦想着未来有一天能够站上最高领奖台证明自己。

可她的这个梦想刚萌了芽,正要茁壮成长时,就被父母离婚的消息给击破了。她也终于明白,一个连父母都不想要的孩子是没资格谈梦想的。但好在老天爷终究是不忍心把她推向黑暗的悬崖,给了她一个好外婆,是外婆让她重新有了自信。但绘画的梦想却是拾不起来了,一个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再一个是她已静不下心来了。只是她有时候想起绘画,仍是会很难过,但不敢让外婆知道。她现在只想勇敢往前跑,永远不要回头看,为外婆也为自己。她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考上清华给外婆长脸。她以后想学的专业是医学,发誓要用自己所学永保外婆健康。

严公子蹦蹦跳跳的,一点都不为返校将会面临什么事担心。她说:“什么梦想不梦想的,我从来都不相信。难道你们不觉得梦想梦想,其实说白了就是做梦时的想法吗?这太不实际了,还不如过好当下,开心每一天呢。”

唐三木笑,说到做梦我就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就跟魔怔了似的。就想着自己一觉醒来能穿越到古代去,然后就可以拖着一把三米长的大砍刀仗游江湖,名垂千古。为此我想过很多办法,甚至还瞒着唐先生和刘老师买过古装服,想着穿上古装服睡觉穿越到古代的机率会大一些,这样我就可以实现行走江湖的梦想了。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如果真的成了,那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啊。每次睡觉前我都会祷告,老天爷,我太向往了,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你老人家就大发慈悲成全了我吧。可是,老天爷永远听不到我的话,所以现在我只能陪着你们一起去爬学校的围墙了。

小迪子看到一脸陶醉的唐三木就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二哈竟有这样的梦想。她上去踢了她一脚:“我告诉你吧,古代那种拿着三米长大砍刀的人都是杀猪的。你还是别去古代了吧,你这小身板不会是二师兄的对手。”

严公子和言宝都被她的话逗笑了,唐三木却不依不饶的。她觉得自己这个梦想很高大上,很独一无二,怎么到小迪子嘴里就成了杀猪的呢?关键还拿二师兄这么一个不被她看好的角色来作对比,显得自己傻气得很,这太可气了。她非缠着让小迪子也说一个梦想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学霸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小迪子摊手:“我爸爸是出租车司机,妈妈开了间小食品店。我家住的房子是租的,店铺也是租的,就在人民医院的对面,租金不便宜。每次遇到资金周转不开又要交租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着急上火,严重时还会争吵冷战。所以我从小就只知道认真读书,想让他们高兴,这样他们就不会吵架了。我最大的梦想是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就是努力挣钱,买一栋大别墅孝敬他们,让他们过上他们一直想要的日子。”

几个人都因她的这些话沉默了,小迪子却笑开了:“言宝,等到我买了大别墅,我就请你给我别墅的墙壁绘画。说到这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一定要争取在你出名之前买下别墅,让你在上面尽情创作。这样你出名之后,我的别墅肯定就成了网红打卡的地方,从此我就可以开启躺赢的人生了。”

言宝也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给她个友情价。严公子举手说她也要入一股,特别强调她也是从小就学绘画的。其实并不是她喜欢绘画,而是她每次获了奖,严老头和乔女士就会回来陪她吃饭。她为了让他们回来,为了能和他们一起吃饭,无论大大小小的比赛都会去参加,现在家里有一大摞的获奖证书。言宝拍板,要她把那一大摞获奖证书拿来检查一下,才会考虑让不让她入股。

严公子双手叉腰:“第一次见到廖佳言的时候,觉得她就是一个乖宝宝,是那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乖乖女。这才过了多久呀,就变得这样狡猾了,说起来我们S中真是块风水宝地啊,太能改造人了。”

唐三木也嚷嚷着要入股,说言宝和严公子在创作的时候,她可以在旁边拉小提琴。严公子抗议,人家在创作的时候最是讲究环境的。首先第一个就是必须要安静,人家在绞尽脑汁想图案呢,你唐三木却在旁边用琴声惊扰,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言宝也说她这个跨行了,不能入股,不然小迪子会把别墅收回去的。

唐三木给她们分析,你们别小看小提琴啊,这还是我们家刘老师坚持了几十年的梦想呢。只不过这个梦想在她小时候没能实现,所以她要让我去帮她完成。为此我曾上天入地的抗议过,遇过的坎比上西天取经还要多,跟她斗智斗勇的日子过了十几年了。但遗憾的是没有一次成功,更遗憾的是,那个受逼迫去学小提琴的人,最后竟然也喜欢上了小提琴。你们都别问我是怎么回事,问了我也答不上来。

严公子就问小迪子:“这跨行的,你收不收?”

“依你看呢?”小迪子双手往后一背,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依我看,她既然说得如此悲伤,要不我们就大发善心收了吧?”

“准了。”

唐三木瞪眼,她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话有半点悲伤的意思,这难道不应该说是情怀吗?想想,她喜欢且圆了她家刘老师坚持了几十年都没能达到的梦想,这怎么可以用悲伤来概括呢?太粗暴了!

小迪子看着身边的宿友,之前的气恼已消散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和她们比起来,简直弱爆了。这些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呀,都是那么有才又可爱。尤其是言宝,既会研发机器人又会绘画,还是个学霸。她还记得老班曾说言宝是以他们班第二名的成绩进的S中,比她这个全市中考状元仅低八分而已。唐三木也是一样,古灵精怪的,看似天天在玩,但人家的成绩却好得很,在全年级两千多名学生中也是能排进前五十的。也就严公子的成绩暂时还在拖后腿,但小迪子坚信,只要她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必定可以追上来甚至超越她。如此一想,自己这个中考状元在她们面前简直太不够看了。

四个人说说闹闹的回到学校,已是后半夜了。小迪子带着她们摸黑往南墙根走,准备按原路返回。唐三木在知道小迪子和言宝就是从这围墙上翻出来的时候,就认定她们当时的样子肯定帅爆了,甚至有些后悔没跟着她们走一趟。

严公子冷哼,这有什么可后悔的,不就是爬个围墙吗?谁还不会了!她跑到最前面,说要把她这些年爬围墙积攒下来的经验给她们展示一下,也好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爬围墙。

小迪子戳了她好几下:“谁要知道这个了,我跟你们说,以后就是遇到天大的事,也不能再像今天晚上这样了。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腿都发软,既担心爬到半路滚下来,又怕被人发现,心脏紧张到不会呼吸了。这爬围墙的风险太大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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