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丁点,太专业的我也不懂。”林靖摆弄着尸体上的布条子,脸上毫无怯色,“之前演《玉簪记》的时候了解过。”
“哦,耳熟。”其实我完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高濂的传奇,讲明代的故事。”她缩回手,凝视着尸体,“这衣服好怪。”
“嗯,”我掀起一叠破布条,“是被利器割裂的。”
“那他不是正常死亡?”林靖问道。
“恐怕不是。”我仔细端详着尸体的各处,看着骨架大小应该是个男性,衣服上明显有着多道人为的口子,骨头尤其是肋骨上还有多处挫伤。
“真惨。”林靖感慨道。
我轻轻地将尸体略微前倾,目光向他的背后探了探。
那里的布片较为完整,看样子他是正面战斗身受重伤的。布片上依稀可见的图形却让我大吃一惊。
那是一片白色的、线条相当简单、却隐约可以看出是蝉翅膀的图案。而我之所以感到震惊的原因,是因为组织的标志正是两片银色蝉翼。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突然觉得不大运转得起来。
在组织几十年前正式与官方合作之前,曾在非常漫长的时间里都是民间组织,这二者是否有着联系?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
我仿佛看到几百年前的他身陷绝境,拼死作战,最终气力不支,挣扎着来到塔顶静静等死的场面。
“喂,喂?”
林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带回现实,“想什么呢?”
“这人可能跟我有点关系。”我迷迷糊糊道。
“你亲戚?”林靖大吃一惊,双手合十:“不肖子孙陆离忧和小女子林靖,无意路过宝地,惊扰了祖宗玉体,不胜惶恐,万望宥恕。”
“放你妈的屁,”这下给我整清醒了,往她帽檐上轻轻一拍,“没东西,走了。”
“听你的,老大,下一步去哪?”她站起身,把帽子扶正。
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顶层的照片,准备之后发给前辈看看,底下几层我刚刚也拍了不少。
“去洞口看看吧,”我从小窗望向外面,外面正隐隐亮起,“如果老妖婆还没出来的话。”
等等,不对劲。
我连忙关闭闪光灯,和林靖同时看向彼此,似乎同时察觉到了一件事。外头越来越亮,已经隐约可以看出那是渐近的火光。这只能表示:
老妖婆从洞里出来了。
坏了,光注意着看塔,根本没注意到老妖婆什么时候出来的。这要是下去,必然和它们迎面撞上。
大黑豹子我尚且应付不来,更何况还多了个老妖婆和四只火焰小鬼。如果是在外面的丛林中,以我和林靖的身手或许还有逃离的可能,但是现今被堵在塔里,半点施展不开。
塔底下传来了攒动的脚步声。我偷偷向外望时,老妖婆正在大黑豹子和三个烈焰小鬼的簇拥下走近石塔。
怪了,刚刚进去的明明是四个,怎么出来的就三个?
没来得及多想,它们已经走到了塔下,我的视线为飘檐遮挡,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但仍听得见声音。老妖婆正用蠡语大声斥骂着,大意是为什么不关门。
奶奶的,我心里一凉,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刚刚火焰小鬼已经掩上了门,回头却发现门莫名其妙开了,这不明摆着塔里面进了人。
咕哝咕哝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那四只小鬼在辩解。我心下一喜,看样子这些小鬼不会说话。
老妖婆一声冷哼,小鬼的声音就此停息。随之而来的是老妖婆迈进塔里沉重的脚步声。
出他妈大事,我焦急地巡视周围,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但是塔内就巴掌大的地方,一眼望得到头,根本不能躲人。
我又看看天花板,如果抓着那些浮雕的枝叶倒是可以在空中悬挂一会,可一旦老妖婆抬头往上看就都得玩完。
实在不行,只好在老妖婆本人身上想办法。如果能够制服老妖婆当人质,或者悄无声息把她做了,或许还有机会在大黑豹子和死小鬼的包围之下全身而退。
想到此,我把手伸向了背后的提琴盒。
然而林靖拉了拉我的衣袖,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墙边的小窗。
我走近看时,窗外是塔身的飘檐,看样子确实可以站人,并且飘檐宽阔异常,如果站在塔底下向上看,倒真可能发现不了有人。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塔窗的大小,一个人勉强通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脚步声逐渐迫近,来不及考虑了,我向林靖点了点头,她一脚踏在窗台上迈了出去,先是腿,随后整个人通过了塔窗,一转眼就到了塔窗外面。
林靖刚刚站到外面,转身时却似乎突然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我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才不至于摔下塔去。
在这个高度万一失足,下场可以说毫无悬念。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满眼写着“好险”。
咚,咚,咚,咚……
老妖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塔内回响,似乎已经离我们只有一到两层的距离。我动作轻盈地照着林靖的样子从窗口攀援而出,几秒钟的功夫就站在了飘檐上。
飘檐整体向下倾斜,角度极大,上面还凹凸不平,差点连我也没站稳,这回换林靖抓住了我。
我俩背贴着塔壁,悄悄移步远离了窗子,防止被老妖婆看出异样。在这上面走就如同临着万丈悬崖边缘行走,让我深深捏了把汗,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手就和林靖的手牵在了一起。
这次她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思维,我的脑海中她此刻的想法正源源不断地涌入:
“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