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雁城南站,人潮络绎不绝,缓缓而动,却有两个身影快步而行,颇为突兀。
其中较矮一人道:“姐夫,别走那么急咯,冷的要死”
被他叫姐夫的男人生的高大,戴着副眼镜,名叫古禹。
他看也不看身旁的矮个,一边走一边说。“李忱啊,要不是你昨晚喝个大醉,早上起不来,非得等酒店撵人,我们至于赶不上车吗?”
李忱嘿嘿干笑几声,两人一路来到检票口,古禹抬头看向显示车次的大屏幕。
“现在春运期间,你那朋友靠谱吗?”
“放心吧姐夫,都联系好了,我那哥们初中就认识,关系铁的不行,说让上车补票就上车补票。”李忱拍着胸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不多时,李忱认识的朋友便出来相迎,他身着制服,肩上两条杠,拍着李忱的肩膀,甚是亲热。
寒暄几句后,领着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抢在列车进站前抵达了站台。
古禹四下环顾,只见站台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其上的显示屏上显示,1302次列车还有五分钟到站。
领古禹两人进站的男人笑道。
“嘿,哥们,你也知道,现在是春运,查得严,帮你们进站可不容易,等上了车一定要补票啊,千万别起冲突什么的,就算有啥冲突,你也别把我供出来,说是我带你们进站的,不然我这铁饭碗可得丢”
李忱点头。“兄弟,放心放心,一上车就补票,我懂得啦”
两人谈笑几句,便即作别分手,古禹看着来车方向。
“李忱啊,你这朋友可以,够义气”
“哈哈哈,哪有哪有,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吧,最喜欢交朋友,可以说是朋友满天下,无论到了哪里,只需要呼喝一声,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啦”
“嗯,交朋友挺好的”
说到此,古禹忽的话锋一转。“那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呢?带你赌博的那些?欠了那么大一屁股债,要不是这次我替你擦屁股,你非得给别人剁一只手下来”
听了这话,李忱面露苦色。“姐夫,你都训了我好几天了,少说两句不行嘛,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赌了,再赌就是你孙子”
“这都快过年了,我骗你姐说是你感情受打击了,大老远从杭城跑过来替你还钱,还不能说你两句了?还有,你发的那是什么誓,你要是我孙子,那你姐不成我孙女了?胡闹!”
李忱嘿嘿直笑,他心知自己这姐夫面冷心善,吃软不吃硬,于是又赌咒又发誓,说再也不赌了,否则断子绝孙云云,这才把姐夫后面的啰嗦给憋了回去。
古禹叹了口气,知道多说也是无用,好言不劝烂赌鬼,只盼他以后能多反省反省。
“嘟!”
汽笛声嘹亮,将古禹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绿皮车缓缓进站,激起烟尘滚滚。
李忱忽地凑到身旁,递过来一张身份证。“嘿嘿,姐夫,补票的车厢在六号,烦您跑一趟,替我一起补了呗”
古禹皱眉“我替你补?干嘛不一起去?这辆车这么多人,明显超员了,你还想占座不成?”
“不是啊,姐夫...”
李忱脸忽然红了,扭捏道:“我突然想起,我前女友好像就跑的这辆车,而且是补票员,当年我甩她甩的特狠心,她肯定特恨我,这要是让她见到我,知道我们两是上车补票的,说不定要怎么刁难呢”
古禹无奈叹了口气,只得接过身份证,一边向六号车厢走去一边说。
“你小子啊,四处留情,上次在饭店吃饭也遇到个前女友,人家在我们菜里放了不知道多少盐,唉,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对象过日子了,等回到杭城,我替你介绍一个,让她好好的管着你”
李忱满口答应。“那....姐夫,我在八号车厢等你,你补完票找我”
古禹来到六号车厢,前面排着一条长龙,列车员不断催促,待到数分钟后才上车。
他四下看了看,见车厢内只有寥寥几人,并未见到乘务员的身影,也懒得寻找,找了个座位,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工作人员请注意,开往申城方向的k1302次列车就要发车了,请做好准备。”
随着广播声,列车缓缓运行,古禹充耳不闻,只专心工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长吁一口气,给予客户的文案总算写好了,打开微信,将文件发送过去,却发现文件一直处于传输状态,无法发送成功。
他愣了愣,忙检查网络,发现处于无网络状态,又拿出手机查看,手机同样没有一格信号。
列车经常会通过隧道与涵洞,信号不好也是常事,可看向窗外时,却发现外面颇为明亮,但不知何时已雾气茫茫,只依稀能看到一些景物。
这大中午的?怎么会有雾?
心中不解,转头看向车厢,顿时背脊一凉。
只见车厢内坐有七人,三三两两分布各处,均低头玩着手机,这原本正常的一幕,在古禹看来却惊惧无比。
现在是春运期间,这趟车又是开往申城方向的长途车,可谓一票难求,在站台时便已看到人山人海,为何此时车厢内只有七人?!其余上车的人呢?!
虽听说列车会有预留车厢,向中途客流量较大的车站预留用,但通常是倒数第一或第二节车厢,岂会是这六号车厢。
更何况....雁城站人流量如此之大,怎么可能还会有车厢预留出来?
古禹呼吸微微颤抖起来,但他强压住心里骇意,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走到过道处向相邻车厢侧目。
一眼看去,两端延申的车厢同样空无一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断思索是怎么回事,可忽然,一声惊叫从身旁响起。
“我靠!介是嘛回事,怎么没人了?四爷你快看!”
说话的是一个微胖青年,他四下环顾,同时不断拽着身旁同伴的胳膊。
同伴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戴着副眼镜,正专心玩着手机,头也不抬,不耐烦道:“嘛没人呐,我不就是人嘛,老孙你就是闹腾,赶紧坐好,小心人列车员化身如来佛祖给你压了”
名为老孙的微胖青年见同伴不信自己,讥讽道:“好嘛,四爷,你就是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真眼瞎!这tm车里都空撒哈拉沙漠了!”
这两人说话口音像是沽城,天生一股相声的味儿,平时也应该经常斗嘴,吵起来便没个停的。
吵闹声吸引了车厢内其余的旅客,纷纷抬起头来,当发现本节车厢,与其余车厢均空无一人,还有诸多异样后,不由得脸露惶恐。
一位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女孩声音颤抖“我....我们是不是上错车了,不...不对啊,明明站台上有那么多人,我记得有好多人还在我前面上车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七人中有一名身着蓝色道袍的女子,模样颇为标致,她深锁秀眉,眼望窗外“是的,车上应该很多人才对,还有,窗外这雾气浓的不像话,景物模糊不清,中午不应该有如此大雾才对”
几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但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古禹见这些人都没提出建设性意见,便道。
“各位,不管怎样,我们先去机车驾驶室看看,这个才最要紧”
众人恍然大悟,忙跟随古禹向机车驾驶室奔去。
机车驾驶室位于十六号车厢末尾,途经卧铺等车厢,一路看去,均空无一人。
待来到驾驶室后,只见一扇铁门,铁门上端有个玻璃窗,古禹将头凑过去一看,顿时浑身一颤。
“怎么了?!哥们,给个话啊!”
其余人见古禹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知情况糟糕,忙一个个凑头去看,只见机车驾驶室一人也无,设备却运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