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房冀过于热切的情绪,本有些懒怠的何所求也被感染,二人一道兴高采烈地去往山脚下。
因是春日的缘故,山上草木逐渐茂盛,兔儿们也结束了自己漫长的冬眠,各自打窝起来。这时节正是兔子膘肥体壮的时候,山上温度虽然不比得山下,可胜在食物丰富,抓兔子正好。
何所求依旧是随意取到,专门带着房冀往远离人烟的地方钻:“兔子警觉,必不可能到大道上去。”说着教房冀在兔子粪便的四周设上几个小小的机关,又在机关内部撒上一些谷料,随后一起爬到树上,等待着兔子自投罗网。
这些机关并不精巧,况现在又是水多、草茂的季节,没几只野兔子对谷料有兴趣,以至于二人等了许久时间只抓到了一只。
本兴致勃勃的房冀现如今在树上挂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几个机关,觉得无聊至极,遂道:“我们直接去掏兔子洞吧,也比这个快些。”
何所求拒绝:“不行,其余还好,碰上揣崽的兔子急起来是真会咬人的,我可没这么大个儿子赔给你爹妈。”正说着,她便听见一边草丛中的嘻嘻索索声,连忙示意房冀闭嘴。
看着树叶挪动的范围,何所求估计这东西体型不小,当即无声斩断身旁较粗的树枝掰折柔软做弓臂,拽下自己的发丝绑在两端,将四周稍细些、长度正合适的树枝拽下来放在发丝做的弦上,双眼始终紧盯树叶抖动之处。
房冀也不敢打扰何所求,屏气抱住树干,双目也不错眼。
一团黑影迅速冲出树枝外,落到何所求二人设置机关的空旷之处。
那速度快到何所求根本看清楚什么东西,定睛再看发现这玩意儿身上穿着人的衣服,身形与人无异,可停下的动作并非直立,而是双腿膝盖处略有些弯曲,双臂也并非自然垂着,而是略有些往外凸起。
房冀傻傻道:“是人......”
心道不好的何所求当即伸出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下面这东西与人别无二致,或许说他曾为人,细看之下,果然这东西左手没有小指。
房冀是纨绔,但并非痴傻,何所求神色如此凝重,也知下面这东西并非自己看着这么简单,撂开何所求的手,乖巧地闭上嘴巴,可按捺不住好奇,低头往下探寻着此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正正好好和嗅到二人气味抬起头来的东西对上了眼睛,那玩意儿长着人脸,可眼睛却泛着青黄色,这可不是人的眼睛啊!
当即被吓得一激灵,房冀险些松开树干掉了下去,何所求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房冀无措又惊恐地看向何所求,眼神询问她到底该怎么办。现在这玩意儿发现了他们俩,紧盯着不放,眼看着像是要爬到树上来的样子。
何所求也从未碰到过这东西,唯有在树上见过,未曾想在这里碰到了,虽有法子平安离去,始终觉得太过可惜,轻声道:“这玩意儿叫伥鬼,是替大虫探路来的,附近肯定有食过人的老虎。”
“那怎么办,我们走吧。”房冀央求道。
何所求沉吟:“不行,这玩意儿珍贵的很,如果逮到了,常德远应该能给我卖个好价钱。”
“我给你钱行不行啊,我求求你了,带我回去吧,”房冀看了眼下面死死盯着二人的伥鬼,那凑着鼻子嗅问的模样实在不得不让他联想到自己是冬日里晾晒的腊肉,“师父,我求你了,我钱很多的,不至于冒这个险吧。”
何所求没理他,心中始终牵挂着伥鬼附近的老虎,虽然不知这老虎是个什么情形,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但房冀不至于和自己一同冒险,当即点燃一道传话符给常德远:“来接房冀,小心伥鬼。”
等符燃尽之后,何所求在房冀的四周设下一层名为“画地为牢”的结界,除非房冀自愿出去,否则无人能进出,想着还是嘱咐一句:“等常德远来了,再出去,我不知道附近是不是只有一只伥鬼,你可千万别看到人就下树。”
说完便要跳下树去,可房冀胆小,一把扥住何所求的衣领,生生将何所求悬在半空中:“我怕,能不能等到常德远来了再走啊。”泫然欲泣,可怜极了。
险些被自己徒弟吊死的何所求拽着他的膀子,声嘶力竭:“给我松开!他挠我脚了!”心里暗自感叹小伙子的劲儿可真大啊。
房冀这么拽着何所求已经是极限,再没有力气把她拎上来陪自己一起等常德远,最终还是有些害怕地松手:“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好死不死,房冀松手时根本没有任何发力的动作,致使落下来的何所求与伥鬼直接面对面,那双兽类独有的黄色瞳孔中依稀泛着死去多时的青灰颜色,何所求当即踢开扑上来的伥鬼,骂道:“有你这个好徒弟,我想活着也不太容易!”
不明就里的房冀觉得自己平白挨了一顿骂,委屈道:“关我什么事啊!”
何所求再无暇顾及这个好徒弟,常德远那处应当是收到了消息,不出一刻,便会有人来接应,她便放心地将这个类人的伥鬼引到别处去。
树林之中,草木繁茂,再加之何所求对于在这座山并不如无名山那般熟悉,穿行速度自然有所降低。
然而身后那只伥鬼与何所求相比具有更为先天的优势,也更为熟悉这山的环境,几乎毫不费力地跟在何所求身后。
何所求心知是如何也甩不掉它的,只想着去往宽敞的地方再想办法猎杀这玩意儿,便兜着圈子在山上绕来绕去,可惜总有踏青的人在,不得已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换地方。
焦急之下,何所求根本没有察觉身后追逐自己的已经不止一道身影了,等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终于在山阴之处寻到一块没有人的平地,何所求毅然停了下来,不等站稳,几道黑影将她团团包围。
何所求暗道不好,环顾四周,全是像方才在树上看到的身形有如人、但姿势类犬直立、眼睛青黄的伥鬼,有男有女,年龄不一,一数足足有七个,每一个都是面目极为狰狞可怖,想着早知道也应该叫耿晁一道来,这样定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何所求握紧现在手中仅有的利器——方才自己变化出的弓弩,环顾这些急着想要将自己吞食殆尽的“人们”,当即朝着其中一个射出,其余几个伺机而动,趁此其间扑了上来。
何所求当即一个闪身离开了包围圈中,再看自己射出的那一剑已经穿过了那“人”的脑壳,脑袋上不断有浑浊的血液以及一些白浆流淌出来,可那伥鬼依旧是没有停住步伐,直直往自己这处跑了过来。